第三十七章 判官笔出

　　
子夜时分，阴气最重。
月光清冷的洒在地面，街上送纸钱的人们已经回去，只剩一摊摊灰烬，每一堆灰烬旁，隐约都有些人影站着，却被月光均匀的穿过，留不下半丝影子。
此时，他们安静的站在街道两旁，手里或多或少拿着东西，翘首以盼，似乎在等什么。
若是某个活人见到此景，恐怕会立即吓得归入他们的行列。
“哗啦……哗啦……”
铁链拖地的声音从远处的街角传来，渐次渐进，然后出现两个身影，头顶高帽，一黑一白。
“大人，这是今年的保护费，祈求您多照顾照顾我的家人，不让邪祟打扰，好让他们来年送来更多的钱财。”街边某位人影谄媚的递上手中的东西。
白无常笑吟吟的接过东西，蒲扇轻摇：“那是当然！一见生财嘛！”
“哼”黑无常冷哼一声，一手持有判官令，一手拖着铁链，朝前走去。
白无常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依次从众鬼手中拿走半数东西，走过之后，背对着众多身影，举起蒲扇摇了摇：“心愿已了，还留着作甚？”
言出，街上再无鬼影。
“你莫不是忘了崔判官的交代？”黑无常冷着脸说道，头却没有转向白无常。
白无常笑嘻嘻的摇着蒲扇，模样潇洒俊逸，只是另一只手拎着的铁链摩擦地面，发出阴森恐怖的声音，难免影响些许形象：“崔判官让你我见机行事，又不是保护那个小子，不死也就罢了，死了正好拉去面见崔判官，岂不甚好？”
与白无常的俊逸相比，黑无常面容凶悍，个小面黑，难免有些相形见绌，但以他们相处的模式来看，显然黑无常更加占据主动。
黑无常不置可否，继续朝前走着，白无常笑着跟上。两位步伐看似很缓，却转瞬消失在街道尽头，不多时，来到医院某处，藏在阴影之中，刚好看到杨叔明厉鬼入品。
“如此怨气与戾气，实属罕见，我们要不要出手将其擒获，这等极品，若能吞噬，崔判官一定喜欢。”白无常甚是惊喜。
黑无常并未答话，只是停下脚步，但白无常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咦，你看他的气运线，又全部变成白色了，这么说，岂不是又性命无忧了？”白无常惊咦道。
闻声，黑无常看了眼余凡的头顶，点了点头。
忽然，黑无常眉头一皱：“有人来了。”
然后，与白无常一并隐没，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
不多久，一位倩影出现在他们之前所在的地方，秀眉微蹙。
……
据其挣脱枷锁来看，灭魂咒对此时的杨叔明已经没有了效果，余凡不禁叫苦不迭，自己此时能拿得出手的只有灭魂咒和归一灭魔印。或许，石珠能替自己挡下杨叔明的攻击，可是，做一只缩在龟壳里的乌龟，然后眼睁睁的看着周边无辜之人一个个丧命。余凡自诩并非一定要做英雄，但是，什么都不做，不是他的风格。
说好听点这叫逞能，说难听点这不就是犯贱嘛，余凡暗自心想。
五米多的火焰巨人一步步朝着余凡走进，受身形影响，行动不如刚才那般迅疾，但胜在势大力沉，一掌挥下，这种压迫感压的余凡呼吸都成困难。强自提气，将归一灭魔印运转到极致，与火焰巨掌撞击在了一起。
“嘭”
余凡被一巴掌扇飞出去，在医院墙壁上留下一个人形的洞。
“咳咳”
“妈蛋，这还怎么打？”余凡骂骂咧咧，灰头土脸的从洞口走出，暗自庆幸，好在没有击中承重墙，否则，不说楼体危险，自己怕是已经镶在了墙壁之上，不知死活。
不料，话刚说完，杨叔明已行至身旁，又是一掌，墙面再次留了一个洞。
片刻后，余凡每次从洞口走出，迎接他的，都是那只火焰巨掌，不禁腹诽：“我靠，失去理智了吗？盯上我了是吧？”
余凡气血翻涌，头晕目眩，然而却并未受到什么致命伤害，好像每一次与巨掌接触到被击飞，自己的身上都会逸散出淡淡的金光，帮其抵挡伤害，所以才撑了这么久。
也是每次余凡都能勉强提气还击，施展归一灭魔印，将火焰巨人击退几步，否则都没有他再反应的时间。
就这样，场景中出现戏剧性的一幕，余凡好像一只打不死的小强一般，被当成人肉沙包不断击飞，墙壁上的人形洞孔越来越多，能撑住不塌，质量相当过关。
莫说远处警戒的陈克等人，就是天台上的某人也目瞪口呆，忍不住爆粗：“卧-槽，这小子什么来头，打不死是吧？”
好在几次后，余凡调整好角度，终于没有没入墙面，沿着地面，摔出去二十几米远，在路面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划痕，停了下来，否则，这栋楼迟早要被拆咯。
就在这时，坐在落霞城城头的那位酒鬼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出声道：“老子从来就没有这么窝囊过，你倒是给老子还手啊！”
“谁，谁在说话？”余凡不解，四处张望。
“往哪瞅呢？老子就在你灵魂深处。”酒鬼怒其不争。
“白头发老爷爷？”余凡惊奇，想起某本著名的网文著作中的桥段。
“老你大爷！老子我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傥……”酒鬼打算成语接龙，却发现编不下去，改口道：“赶紧滴，再不还手，再强的防御也撑不住。”
“怎么还手？”余凡心里升起大大的问号，自己明明已经使出全力，还要自己怎样？吃奶劲吗，有用？
“拿起毛笔，运气书写灭魂咒。”酒鬼说完，就没了声息，似乎在躲着什么。
整段对话，看似很久，实则仅仅一瞬，好比意识交流，短促高效。
“毛笔？”余凡低头看着自己左边胸口口袋中安静躺着的钢笔，不禁回想起第一次见钟离时的场景，急忙抽出钢笔。
却见，稍一运气，钢笔在其手中瞬间变为一支古色古韵的毛笔，笔头不知以哪种兽毛所制，修削整齐，雪白圆润，笔锋尖锐，其尖一点朱红。握在手中，点指江山，苍茫霸气。可是，在哪写呢？
正在余凡思索之际，感觉身前罡风阵阵，阴冷异常，火焰巨人已经到了自己身前五米左右。连忙捉笔凌空挥毫：无声无相无挂碍，正心正己正无常，至真至善至明尽，灭天灭地灭魂咒！
一笔书成，银钩铁画，笔走龙蛇，行云流水，笔锋相连而圆润，字形狂放收自如，颇有大家之风。
笔停，一张血红色的八卦图凌空浮现，八个大字旋绕期间，从中吐出八条血色长链，激射而出，瞬间就将火焰巨人锁困其中，任其挣扎，坚如磐石，纹丝不动。
“判官笔？这可是随上任崔判官一并消失的神物啊！”黑白无常不知何时又从另一个地方冒了出来，一脸惊诧，白无常继续道：“不行，此乃我地府宝物，怎能失落人间，我得去拿回来。”
说着，迈步走去，却被黑无常拉了回来，白无常愤愤道：“黑鬼，不要仗着修为略压我一头就想阻挡我，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阻止不了我。地府圣物，岂容他人糟践！”
黑无常也不生气，只是摇了摇头，指了指正看向两人的倩影，轻声道：“她来了。”
仅仅三个字，白无常立即泄气，颓然道：“也不知什么来历，如此年纪，实力恐怖如斯。”显然，对那倩影深深的忌惮。
黑无常继续摇头，神情有些追思：“我记得我很小的时候就见过她。”
“什么？那她岂不是个老……”白无常惊骇出声，却被黑无常嘘声阻止，因为那倩影还在看着他俩。
……
余凡头上大汗淋漓，瘫坐在地，完全没料到仅仅书写了这么几个字，就将他全部灵气抽空，此刻正喘着粗气，疯狂的汲取周围的灵力。
片刻后，余凡坐了起来，看着被锁困住后恢复清明的杨叔明，道：“我知你品性不差，不忍让你魂飞破灭，恰好会些佛门咒法，要不我送你去往生吧？”
虽然是问，却并不期望他的答复，余凡直接念起往生咒，顿时，佛音袅袅，金光乍现，一道金色大门凭空出现。
余凡毛笔一挥，将锁困住的杨叔明送到门边，然后撤去锁困他的八条红色锁链，就这般注视着他，以防有变。
杨叔明回头深情凝望了一眼宋可佳的尸体，转过头，嘱咐道：“麻烦将我们合葬一处，谢谢！”然后，深深的鞠了一躬，就在余凡以为他会头也不回，潇洒的迈进往生门的时候，却见他突然说道：“你知道试管婴儿吗？”
“什么？”余凡一惊，感觉自己似乎做错了什么。
杨叔明抬脚，迈入往生门中，再也没有回头。这一刻，金门上书“往生两人，浮屠一层”，但是，余凡感觉自己似乎失去了什么。
“怎么回事，气运线又成了灰白色。”白无常惊呼，除了黑无常，无人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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