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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八章


  “你在和谁寒暄,我的爱人。”

  在看电影的时候,夏辰按了无次暂停,才在本子抄齐了一段对白。她在无人的天台上一遍又一遍地读着这段抄来的电影对白。

  夏辰已经很久没见到杜铎了。今天杜铎刚好要到附近取材料,顺道来拜访夏辰。“老师。”夏辰吃了一惊。眼前的杜铎简直瘦了一大圈,神情疲惫又憔悴。

  夏辰:“你怎么回事?”

  杜铎:“最近学校里有个重要的会,去做志愿者。四天没休息了。”

  夏辰:“那你不回去休息一下,到我这里来也不能解决问题啊。”

  杜铎:“明天再翻半天就结束了。今天又要熬一个通宵。”

  夏辰炖了一锅排骨藕汤,炒了一个菜,坐在餐桌旁。

  杜铎没有提同传,夏辰没有提教书。两个人安安静静地喝汤吃菜。

  杜铎:“说起来我学这个专业,还是和老师有关系呢。我的父亲经常提起您。”

  夏辰:“父亲?”她脑子里过了一遍名单,实在想不到有哪位姓杜的长辈。

  杜铎:“他是您的高中语文老师呢。我和母亲姓。”

  夏辰:“原来如此。”

  杜铎:“他经常说自己有一个得意门生,脾气倔强,行事古怪,很有想法。我从他那里听了不少您的事迹。事出巧合,还成了您的学生。”

  夏辰心想:天啊,王老师都和自己的女儿说过什么她的“杰出事迹”啊,自己营造的正直的形象,可能早就不复存在了。”

  送走了杜铎,夏辰陷入了慌张。夏辰:“你说,老师不会把我三年为非作歹的历程,都讲了吧。”

  尹风:“他看起来不像是会那样做的人。今天你还煲了汤,有心了。”夜里夏辰睁着双眼,不能安眠。

  王奇:“夏辰同学,这篇文章的题目为什么叫《狗》?”

  夏辰:“叫《狗》呢,有两个含义。第一,他们在找狗。第二,他们是贵族和有权势一派的走狗,我这是一语双关。”其实是词汇缺乏。

  在王奇的课上,夏辰借主题演讲的名头,讲迪士尼动画发展,放德国儿歌,讲意大利艺术发展。每两周一次的连堂写作课上,夏辰第一节写作文,然后积极踊跃地第一个交掉作文,第二节课一上就开始折纸。除了王奇讲古文和诗词鉴赏的时候,夏辰没有一刻安静过。“夏辰是不是有多动症?”对啊,我是不是有多动症?“随她吧。”夏辰悄悄地合上了刚推开的门。

  王奇总是喜欢从作者生平入手,讲作者和作者之间的联系和矛盾。夏辰竖着耳朵听各朝各代作者的家长里短,结果他们代表作一首都没背会,谁家有几个小妾,谁被贬多少次,她记得一清二楚。夏辰的文章偏平实,用词生硬干涩。王奇的文章偏华丽,用词灵动轻盈。夏辰很不喜欢王奇的风格,但是又羡慕老师有把所见所闻运用自如的能力。

  杜铎:“父亲说过,你的文章有一种被禁锢的力量。但是看不到枷锁何在,所以没办法帮你找到突破点,每次提到你还要提一个字。”

  夏辰:“什么字?”

  杜铎:“困。说你是框架里的那颗树,如果自己不能挣脱,就要被活生生地困死在规矩里。”

  是,被困在华丽的短句里,被困在不知道含义但是看起来高深莫测的表达里,被困在有表达欲但是没有表达能力的绝望里。

  夏辰:“老师这个字用的真是好,可这棵树要是走了出来,就是呆了。”

  杜铎:“不是呆,是果。因为是于困境扎根,再努力地向外延伸。”

  夏辰:“回去替我谢谢老师。问候他身体安康。”

  尹风:“我可是看过你的主页了,多少年了,还留着……”

  夏辰:“什么?”

  尹风:“写林辜的日记。”

  夏辰:“但愿他不要看。不,他不可能看的。”

  音乐是美,舞蹈是美,绘画是美。

  雕塑是美,讲述是美,写作是美。

  填满是美,空白是美,平衡是美。

  回忆是美,想象是美,遗憾是美。

  不美的是重复。

  “你的心爱是美,那是油画一样的形象。可如果你看到凸起的小腹、一摞摞的颈纹、粗大的毛孔、变色的肌肤、下垂的眼袋和多毛发的躯体。以上的一切,在现实中和你的心爱重叠……”

  ——“那我的心爱依然是美。”

  “什么样的美?”

  ——“由爱和温情构建的美。值得珍重的美。因为是我的心爱。”

  林辜:“我不擅长起名。”

  夏辰:“但是名字是人物和文章的灵魂。我有一个很有用的方法。”

  翻开字典,随便找一个字,以这个字为姓,给它配不同意义的名字。举一些正面的意义,再举一些反面的意义。根据你的人物命运给他们分配这些名字。积累现成的词汇,或是创造无意义的新词,都可以。我经常做的一件事,就是打开应用翻看电影的名字。吸引我注意力的名字有这样的几类。

  1.普通的事物和有特殊意义的事物的结合。你会思考他们之间的关系。啸与樱花、诗歌天使、死之棘、幽暗骏马、潜水钟与蝴蝶都是很好的例子。

  2.普通的事物。你会探究电影能发掘出来什么神奇的东西,让你的常识有所变化。是类似父亲的电子邮件、年轻的女孩、她、小鱼、大鱼这样的名字。

  3.一个语义混乱的短句。类似闪耀人生的眼镜、一眼,瞬间,再见、我心遗忘的节奏这样。

  以上的电影我都没有看过,但是很佩服他们起名的巧思。

  当然,起名是和文笔一样的外在形式。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只顾形式,不顾内容。那是再好的名字,和再好的文笔都救不回的灾难。我最喜欢的作品,名字都不甚出彩,文笔也很平实,但它们内容中所体现出的广博和深阔,可能我一辈子都无法企及。

  杜铎:“老师,你喜欢预言吗?”林辜:“想变的更好看。”夏辰偷偷地笑了,似乎身边从来没有男生向她说过,自己想要变的好看。可美不是他缺乏的部分,夏辰想不通为什么他这么有执念。

  他惊讶于她总是说真话。可是真话未必能表露心迹。她吃惊于他能如此坦荡地表露自己的愿望。

  心迹坦白而明亮。

  夏辰:“跨年喝酒吧。”

  林辜:“小孩子不能喝酒。”

  夏辰:“您多大了?”

  林辜:“刚刚入二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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