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三青鸟
第三十九章（三青鸟）
等寄凌寒走到了月晴面前，在月晴头顶上盘旋的那只小鸟，才落到了桌子上。
“坐吧。”寄凌寒说。
他随即走到谭玉身旁，谭玉也立刻让开了位子。
月晴紧跟着转身，突然，她大叫道：“三青鸟！”
她立刻跪坐下去，喜出望外地看着桌上这只，她梦寐以求的灵兽。
月晴的叫声吓坏了白梨，白梨有些害怕地往池塘边移了些。
寄凌寒偷瞄了白梨一眼，随后拉着衣摆，儒雅地坐下。
陌重远也随之落座。只是，本就不大的地方突然多出了一人，谭玉无处置臀，只好跪坐在寄凌寒和陌重远的身后，好奇地探着脑袋。
“师尊，这三青鸟整个仙界也没几只，百金都不止啊！”月晴突然一顿，更加激动地说，“就算是一整盒的上品丹药，也买不了它的一根羽毛！”
谭玉悠悠接话：“月晴，这你就不知道了，这三青鸟太过珍贵，就算是有钱也是买不到的。”
只见桌上，是只极漂亮的小绿鸟，周身散发着淡淡绿光；鸟冠如孔雀开屏，又如镶满了蓝绿宝石的扇面；从鸟冠到尾羽由浅入深，有三种不同色度的绿。
鸟儿站在月晴面前的桌上，好奇地摇着脑袋，随着鸟头的摆动，从鸟冠上飘下了闪着彩光的绿色花瓣。
陌重远正提袖，将一只满茶的盏轻放在寄凌寒面前。
放好后，他向寄凌寒问道：“师尊，听说这三青鸟，是瑶境神尊的坐骑？”
寄凌寒拿起盏，闻了闻茶香，再对陌重远说：“这一只，正是那坐骑诞下的，”他又转头对月晴道，“刚孵出来月余，就给你拿来了。”
“我？”月晴疑惑着。
寄凌寒淡淡一笑：“以后……”他瞥了眼陌重远，又对月晴严肃地说，“别再连累你大师兄了。”
说罢，他抿了口茶。
月晴一边捋着鸟毛，一边幽幽道：“怎么什么都瞒不过师尊您～”
寄凌寒把盏磕在桌上：“不仅知道你们偷跑下山，去桃叶渡买了灵兽；还知道你的灵兽在山水斋里……”他看了眼白梨，再意有所指地对月晴说，“总之，你们以后，不可在身上私藏魔物。”
月晴“哦～”了一声，乖乖低头。
谭玉则在寄凌寒的耳后小声认着错：“师尊～我们不敢了～”
陌重远也愧疚地低下了头，而坐在他对面的白梨，脸色更是难看。
白梨心慌地把右手背在身后，又将袖子往下扥了扥。在她的袖管里，正有个东西，在黄色的缎子上划出了一道道波纹。
寄凌寒突然甩手，一根金丝从他的指尖钻了出来，柔软地飘到了月晴面前。
只听“当”的一声，一只坠在金丝末端，由金线编绕而成的手链掉在了桌上。
白梨怯怯看去，顺着那金线，她看到，线的另一头，正绑在那只活物的腿上。
“月晴，还不快谢师尊。”陌重远提醒着。
月晴此时，已激动到一脸呆滞，她缓缓伸手，手刚碰到链子，链子就凭空消失了；紧接着，袖口便缠上了几缕绿光。
月晴拉开衣袖，竟看到在自己的手腕上，有一个绿色的花环图腾。她立刻抬头看着寄凌寒，双眼闪着泪光，不敢相信地问：“真的是，给我的么？”
寄凌寒淡然道：“既然知道它的珍贵，就好好养着。”
语毕，他又把茶盏握在了手上。
月晴使劲点着头：“师尊放心，我一定把它养得肥肥的！”
闻此“雄心壮志”，寄凌寒和陌重远都悠然一笑，谭玉则在后面悄悄替月晴开心着。
月晴兴奋地将那鸟儿揽入怀中，捋了几下鸟毛，再感激地看向寄凌寒。她见师尊今日比以往都要和蔼，便小心翼翼地问道：“师尊～我能不能问您一个～小小的问题呀？”
寄凌寒突然板起了脸：“又闯祸了？”
“没有～”月晴腼腆着，她看了下身旁的白梨，又继续问，“师尊。你是不是打算，收白梨为内门弟子啊？
寄凌寒一怔，拿着茶盏的手腕轻微颤抖一下，随即沉下脸，淡淡说了句：“没有……”
“没有？”月晴惊讶地大声说，“那我那天和谭玉回来的时候，亲眼看见师尊您，大半夜的从白梨的房中出来，我还以为您要收白梨为亲传呢！”
陌重远微微侧身，斜眼看着谭玉；谭玉则对陌重远无辜地摊手。随后，他们二人若有所思地各自低头。
月晴自来了青冥，就一直与陌重远和谭玉亲密无间地处在一起，因此，对男女之别并不敏感。
谭玉却觉察出了异样，就像先前，他夜晚去白梨房中感觉到的那样。
而陌重远，却早就看出了……
寄凌寒沉默良久，才开口道：“我，我是去，查看她的伤势。”
他还是第一次，当着弟子们的面，说话磕绊了。
月晴一脸泄气地垂下脑袋：“哦……”她顿了顿，再抬头一脸可怜样地看着寄凌寒，“那师尊～您要不要考虑一下，收白梨入门啊？我想让她住在云霄阁里，我想有个伴儿～”
“月晴！”陌重远突然低声凶道。
月晴一怔，对着手中的三青鸟撇了撇嘴。那鸟儿也通灵性地把脖子在月晴的虎口上蹭了蹭。
寄凌寒的眼里，是沉积的郁结，他对月晴淡淡地说：“她……过些时日，便会离开云霄阁。”
月晴脸色大变：“为什么呀？就因为白梨是个凡人么？那师父当年，不也一样收了我和谭玉做徒弟么？”
寄凌寒有些尴尬，不知该怎么跟眼前这个傻徒弟解释，难道要告诉她，白梨是他们的师娘不成～
他无奈地看着那个，置身于事外的人，再对月晴道：“你觉得她……过得了入门考么？”
在座的三人都随着寄凌寒的话看向了白梨。白梨此刻正拿着一把南瓜子，皮也不去地大把往嘴里送着。
月晴叹一口气，幽幽道了句：“道阻且长啊～”
寄凌寒浅浅一笑，悠然起身。
陌重远也迅速起身，他刚想躬身，却见寄凌寒手拿一样东西，缓步走了池塘边。
他看着月晴，小声叫着：“月晴？”
月晴正郁郁地顺着鸟羽，她闻声抬头，沿着陌重远递给她的眼色看去，竟见师尊正手拎着她的那本——最贵的话本子！
“师尊！”月晴大呼着，随手扔了她的三青鸟，绕过白梨，冲向了池塘。
惟见池塘上极速划过一道弧线，紧接着就是敦实的一声。
等月晴跑到寄凌寒身边时，她那奉为至宝的话本已经摊开，倒扣在了黑泥上。
谭玉本是惊慌着随月晴来的，可当他看到淤泥里的书时，还是“噗嗤”笑出了声。
月晴冲着谭玉跺了下脚，用要把谭玉大卸八块的气势，狠狠地瞪了过去。
陌重远也不禁喷了笑。
月晴却委屈地瞥了眼陌重远，又噘嘴对寄凌寒认错道：“师尊～您……扔得对～”
“行了。”寄凌寒低声训着，小心眼儿地报了方才被月晴气到的仇。
他随后转身，翻手变出一个木盒，再将胳膊伸向了陌重远。
陌重远立即上前，接过木盒。
“师尊，这是？”
“瑶海白珠。都是些入不了药的残品，虽不值钱，但买些小东西还是够用的。也是怪我……”寄凌寒顿了顿，继续说，“往日里管你们太过严苛。再有半月便是新年了，你们也去市集上逛一逛吧。只是……”
“谢师父！”月晴激动到原地踏起了小碎步。
寄凌寒无奈地瞥了月晴一眼，再对陌重远嘱咐：“只是一点，不许下界，只准在仙界的市集逛逛。你身为师兄，这次，一定要把他们几个看牢了，不可生出事端。”
“是。”陌重远低头回道。
寄凌寒又看向白梨，他见白梨正把一个杏干放到鸟爪边。那鸟却不领情，用喙把桌上的杏干拨到了地上。
白梨立刻弯腰把果干捡了回来，一脸怒气地将果干放进了自己的嘴里。
“把她也带去吧。”寄凌寒悠悠道，
陌重远此刻也正看着白梨，听到师尊的吩咐，他才回身低头道：“是。”
等他再抬头时，却发现，师尊还在目不转睛地盯着白梨。
陌重远十分疑惑：师尊为何会对一个“傻子”别有用心；而仙界向来就有不成文的规定，不论婚配与否，只要飞升上神，必须断情；他不明白，以师尊的定性，又为何会对白梨动情。
月晴在与谭玉叽叽喳喳一番后，又跑到寄凌寒面前，兴奋地说：“师尊，那你同我们一起去吧！”
寄凌寒给月晴使了个眼色，再用开玩笑的语气嗔怪着：“你就是这么照顾，那只百金都不止的灵鸟的？”
月晴转头看了眼被她遗忘在桌上的灵兽，再回头对寄凌寒撒娇道：“不是～”
说完，她便灰溜溜地跑走了。谭玉也像个跟屁虫似的快步跟去。
霎时，从前方传来了月晴清脆的声音：“白梨，你给我点果干，让我也喂喂它！”
“不给～”
“你抱那么紧干嘛～干嘛那么小气啊～快点松手啊～我让谭玉再去给你买嘛～”
“月晴～你就别跟白梨抢吃的了……”谭玉幽幽插话。
与月晴那边的轻松相比，寄凌寒与陌重远之间却是气氛沉重。
陌重远一直低垂着眼眸，攥紧了手中的木盒，半晌，才看向寄凌寒说道：“师尊，我……”
寄凌寒突然回神，看着眼前一脸愁苦的陌重远，他也不想再过多责怪，只是悠悠道：“心里有数就好。”
说罢，他转身，沿着池塘边往云霄阁后院的方向走去。
白梨无意中抬头，正好看到了寄凌寒越走越远的背影，虽然耳边响起的是月晴和谭玉的笑闹声，但她的心里却多出了份孤冷。
她沉下眼，幽幽地看着怀中的吃食。
而陌重远也正背对着白梨，用凝重的神色看着寄凌寒。
他的心里清楚：师尊他……什么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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