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八十五章 老方的故事（1）
“你是...方大哥？”
赵昊站在那位男人面前观量了一会后，终于想起这个男人是谁了，于是他就试探着问了出来。
听到赵昊的呼唤，那个男人止住了哭声，他抬起头来看向赵昊，眼睛里透露着一股迷茫，但随后眼睛一聚，闪过一道亮色，这亮色维持一秒不到又恢复了无尽的没有生气的灰色之中。
“你认识他？”
旁边的警察问向了赵昊，他正愁询问不出来什么呢，虽说那人的行为算不上违法，但必要的笔录还是要做的。
“啊，认识...吧。”
赵昊看那人没有理自己，这心里也没有了底气，或许自己认错人了呢。
“认识就认识，不认识就不认识，干嘛说话吞吞吐吐的呢。”
听着警察的话，赵昊一挺胸脯道：“认识，不认识我能去下水救他吗？”
警察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如果说赵昊会游泳去救人说得过去，这不会游泳还去救人，那这人肯定是他的朋友或亲戚。
要不然，谁会像傻子一样不会游泳还下水救人啊。
“那行，你劝劝他，然后再让他录个笔录你们就可以走了。你告诉他，要珍惜自己的生命，以后千万别做傻事了。”
“嘿嘿，一定，一定。”
赵昊呲着牙对警察笑着，等警察走了，他蹲在那人面前正色道：“方大哥，我知道你认出我来了，有什么事情你和我说说，我能帮你的一定帮。”
那人把埋着腿间的头抬了起来，睁着灰色的眼睛看着赵昊，看了一会之后，他的眼睛里又逐渐的有了些生气。
“大兄弟，我，我...呜呜。”
他的话没说完整，又开始哭了起来，赵昊就蹲在他的面前也没有劝阻，就让他这么一直哭下来。
男人哭吧哭吧不罪，有时候总是假装着竖强，其实他们过得很累，还不如痛快的哭上一场，把内心的负面情绪通过眼泪宣泄出来。
赵昊看着眼前的方大哥，内心唏嘘不已。
这位方大哥是谁呢，就是赵昊吃烤串时认识的那位东北老乡。那时候，这位方大哥意气风发，性格爽朗，家中虽有生病的儿子却也积极乐观的晚上出来卖肉串来补贴家用。
而现在呢，方大哥面目憔悴，整个人都像落了秧子的茄子，没有一点精气神。
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想到结束自己的生命，难道他不管生病的儿子了吗？
或许说，他的儿子已经......。
赵昊不敢想下去了，他就静静的等等着方大哥情绪恢复下来，他对这位老乡极有好感，当初他吃烤串时也被方大哥的为人所折服，一位凭着良心挣钱的人，值得他尊敬。
过了一会，方大哥情绪稳定下来，他不哭了，他用毛巾擦擦脸，脸上升起了一层红云，看得出来这位老哥此刻非常不好意思。
赵昊没有多问，人家想说的时候肯定会对他说的。赵昊只是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方大哥，到那边去做个笔录，然后咱们哥俩找个地方喝两杯。”
方大哥点点头，站起身来向警察的方向走去。
当他笔录做完了，和赵昊回到了岸上，找到一家小饭店坐了下来。
以赵昊现在的条件，其实领着方大哥去哪家星级酒店都是可以的，但他不想这么做。
方大哥是他在市井中认识的，他与方大哥都算是市井中人，如果领他到那些豪华的酒店里反而显得不自然，不如这街边的小饭馆自在呢。
到了小饭店，服务员过来让他们点菜的时候，赵昊直接点了几个硬菜、下酒菜和两瓶小烧。
方大哥看到急忙拦住道：“大兄弟，我记得你说过你最不爱喝酒的，酒就别点了吧。”
赵昊笑笑道：“方大哥，我是不爱喝酒，但是这酒得分和谁喝，和方大哥一起我怎么能不喝酒呢。今天我舍命陪君子了。”
老方听到这里，颇为感动的说道：“大兄弟，你又是救我又是陪我喝酒的，我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你也别总叫我方大哥了，叫我一声老方，就是瞧得起我了。”
“方大哥，哦，不，老方。你也别管我叫大兄弟了，我叫赵昊，你可以管我叫小赵，也可以管我叫小昊，别叫我小昊子就行。”
“好，以后我就管你叫小昊了。”
这家饭店的上菜速度很快，没一会赵昊所点的酒菜就齐了。
老方给自己和赵昊倒满了酒，他举着酒杯感谢道：“小昊，这杯我敬你今天的救命之恩。没想到你不会游泳还去救我，啥也不说了，全在酒里了。”
说完，他端起三两的酒杯一口气就给灌进了肚子里，这杯下肚之后，他憔悴的脸上看得精神了一些。
“哈，不提救人的事了，我也干了。”
赵昊尬尴的笑了笑，要是他知道避水珠没带在身上，就是有人举着枪对准他，他也不会傻了吧唧的直接跳下江里啊。
误会就误会吧，让这美丽的误会永远藏在酒里吧。
咝，这酒真冲。
赵昊这么些年来从来没有这么喝过酒，三两酒啊，不是三滴，以他的酒量喝三滴都嫌多。
今天为了让老方心情好点，他也算豁出去了。
“小昊，你别喝这么急，你不能喝酒别硬喝，咱们哥俩不讲究这些。”
老方看到赵昊喝完酒后呲牙咧嘴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一下，但随后又恢复了原来看起来有些颓丧的脸色。
酒这东西是一种很好的调剂品，它可以让人们暂时忘记痛苦，又能缓解心情与气氛，在老方喝了近一瓶酒之后，他的话也多了起来。
“小昊啊，当初你在我钱箱里留下那十万块钱的时候，你不知道我当时心里有多激动。我儿子当时正需要医疗费，我虽说把家里的房子卖了，但还是有一些缺口的。你给的那些钱就是救命钱啊，我之后在那里烤串的时候就盼着能再看到你，可惜一直没有等到你出现。老方我心里都记着呢，这辈子我都记着呢。”
赵昊此时喝得也不少了，说起话来也有些不清醒，他大着舌头道：“老，老方，扯那干啥。告诉你，钱这东西就是王八蛋，净他么的欺负人，越有钱的人他就越往人家怀里钻，越没钱的人钱就离得他越远。这钱呐，跟人一样势利。”
老方听了后长叹一声道：“唉，小昊你说的没错，我原以为你送我的那些钱加上我卖房子的钱够给我儿子治病的了。可谁能想到，这后续的费用像无底洞一样，我是借遍了所有的亲戚朋友啊。”
听到这，赵昊眯着眼睛插了一句问道：“老方，那你儿子最后治好没有？”
他说完这句话，原来还算热烈的气氛忽然冷清下来，老方没有在说话，而是拿起瓶酒小心的倒在一杯酒杯之中，嘴里默念几句之后，端起酒杯洒在了地上。
看到老方的动作，即使赵昊再喝多了，他也反应过来。
“老方，对，对不起啊。”
老方摆摆手，眼睛里噙着泪水道：“这是他的命，医生尽力了，父母也尽力了，可最终他还是没有挺过去。算了，不说了，喝酒。”
两人端起酒杯碰了一下，谁都没有说话，可酒杯中荡漾的酒水却像有生命一样滑进两人的心头，一个人心中充满痛苦，一个人心中充满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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