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零章
“阿楉如何看出来我冷的？明明在你跟前我自觉还挺温和的呀。”赫连杰摸着下巴认真思索。
“怎么说呢？女子的直觉吧。”阿楉也学他抚着下巴，“不知阿木尔是师从何人？”
“我们羌国一直靠武力取胜，医术方面并不发达，仅有的医学药理大多数也是当年从华阳那边逃过来的难民带过来的。”
“所以阿木尔虽然在宫中位置最高，但其实药理知识大都是从普通郎中那里学来，说不定知道的东西还不及你一半多。”
赫连珏明显对这件事很是忧心，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阿木尔只是比其他的御医更加勤奋，后来靠自己的研究多知道了一些东西，这些年华阳与羌国沟通甚广，所以传了许多药书过来，羌国的医药行业才逐渐开始兴盛起来。”
阿楉原本对羌国知之甚少，只道他们是这个世界的强者之一，却没想到他们国家的医药方面如此不发达。
但是若他们国家是这种情况，那羌国宫内的御医确实也是了得的。
赫连珏身体内的那种蛇毒，当年就连雏雀师傅，都花了近半个月才给她清除干净，可见这毒药性之重。
没想到他们的御医最后虽没有完全替赫连珏解干净毒，却还是研究出来了能够压制蛇毒的解药，倒也是很厉害了。
不过话说回来，也不是阿楉自夸，她自认为她的医术在这天下除了雏雀师傅，应该是没几个人能比得过去，赫连珏刚巧就认识了她，刚巧就非要把她带回羌国。
她一开始自作聪明，还真以为赫连珏是看上了她，现在想想，他当时做那出要求娶她的戏，她还当他脑子有问题，见一个就爱了，没想到这其中……
果然是另有阴谋啊……
阿楉想明白，拿起盖碗喝了一口茶，却暗中用审视的目光盯着赫连珏。
这小子，果然心机深沉，居然想借自己，来给他们国家的医药事业添砖加瓦，要不是他机智，还就给他带进套里了。
“阿木尔是一员能将，太子殿下如此知人善任，想来羌国以后的医学事业不会比华阳落后的。”阿楉不紧不慢说道，她可是过来做间谍的，可不能没有立场，反倒转过去帮了赫连珏了。
“多谢阿楉夸奖了。”赫连珏看她一眼，“只是阿木尔虽然聪敏，但是仅靠书本和实践，这种发展方式还是太慢了……”
“我的师傅当年说过，亲自实验过后才能真正了解你所用的药物独有的性格，所以，为了羌国未来的发展，太子殿下切不可心浮气躁啊。”阿楉赶紧切了赫连珏的话，“脚踏实地才能打稳药学根基。”
赫连珏见她有意避开这个话题，在心里叹了口气，但是面上还是笑眯眯的样子，假装什么都不懂的样子：
“阿楉说得是，这事情确实急不来，毕竟关系到百姓生命之事，还是要一步一步稳扎稳打的发展。”
阿楉笑着点点头，在心里给自己擦了擦额上的汗渍：“殿下确实有长远眼光。”
“太子殿下。”门外有小侍女的声音响起。
“什么事？”赫连珏收敛了笑意，冷声回道。
“固伦亲王回来了，合安郡主说要过来见您，皇后娘娘刚刚准了，现在郡主正在来的路上。”
“知道了，你下去吧。”
“太子殿下有客，我便不在此处叨扰了。”阿楉站起来对赫连珏欠身，只待他应允便准备离开。
“不用，你在这里也无妨。”赫连珏却出乎意料没让阿楉走。
阿楉还要说话，赫连珏却已经先开口说道：
“固伦亲王不是我们本家，是司徒一族，当年羌国偏安此处，三国联合暴动要进攻羌国，是他们家主动请缨，率领十万大军出征，最后全胜而归，祖父便封了羌国第一个异姓王。”
“那算算，这位固伦亲王应该是那位英雄的儿子吧。”
“没错。”赫连珏点头，“后来羌国逐渐在世界上崭露头角，因为武力一直很强大，加上我和杰弟在战场上都很不错，所以他们有没有再出兵打过仗，就只是世袭了王位。”
“那还不错，名分地位有了，又不用出去带兵打仗做些危险事情，他们还真是祖辈积德白捡了个大便宜啊。”阿楉语气中有些羡慕。
“你这么说也没错。”赫连珏笑了一下，“现在的固伦亲王名叫司徒廉齐，如今要过来找我的那个郡主是司徒家的长女，比我小三岁，叫司徒婉婉，羌国婚嫁算早，但她因为一些原因，到现在还没嫁，所以你还叫她司徒郡主就是。”
阿楉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她最是个有名堂的，喜欢挑人家刺儿，她第一次见你，待会儿少不得在你身上找毛病，你不喜欢招惹麻烦，待会就别搭理她。”
“那你直接让我走就好了，何必整这么多幺蛾子。”阿楉他的安排弄得莫名其妙。
“她家在羌国虽然只是个空壳子了，但是奈何我母后喜欢她，她每次过来我都拒绝不了，所以我就想着，你若是能，直接给她说走，那就最好了。”
赫连珏又补充了一句，阿楉这才明白过来。
“为什么让我说走她？殿下对她有什么意见不成？”
赫连珏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笑道：“我母后喜欢她，无非是为了我俩年纪相当，她家地位说出去也不低，所以……”
“所以皇后娘娘是希望你们俩能够完婚？”阿楉这下是彻底明白了。
难怪找自己留下来，原来是想找个嘴巴厉害的，跟羌国关系又不大的，把那姑娘打发了啊。
赫连珏难得不好的意思的点点头，跟她谈起婚事，总感觉有什么地方怪怪的。
“她喜欢你吗？”
赫连珏没有说话。
“珏哥哥！听说你受伤了，我特意来看看你。”
大老远，一个爽朗的女声在外边叫了起来，紧接着跟着响起十几个人密集的脚步声。
“珏哥哥！”
还没有等阿楉抬头往外看，一个满头细辫、浓眉大眼的姑娘已经冲了进来，身后还跟着许多拿盘子的侍从，从飘出的味道来看，应该是些很名贵的药材。
司徒婉婉很激动地冲进来，直接略过了阿楉飘到了赫连珏的床边，一把握住他的手：“珏哥哥，你的手没事吧。”
赫连珏表情在瞬间凝固，鼻翼抽动两下，很勉强的对司徒婉婉说道：“原本没什么事了，现在估计有很大的事了。”
司徒婉婉没有明白，很焦急的抓着赫连珏的手看着，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很仔细的看了一圈，然后才说道：“我没看到出血啊，怎么会有很大的事情呢？”
赫连珏气得发虚，咳嗽两声，一字一顿的说道：“你，抓住本王刚刚包好的手了，本王能不痛吗？”
司徒婉婉这才恍然大悟，一把松了赫连珏的手，扶着他好好躺下：“对不起啊，珏哥哥，我只是太久没见着你，心急了。”
赫连珏疲惫的用另一只好手冲她摆摆，没有说话，当时被狼咬了一口因为一直处在紧张之中，都没有感受到什么痛处，结果刚才那一下，倒真是给他尝到了什么叫切骨之痛。
“珏哥哥，你不用担心，我专门让人去各地搜罗了许多珍贵草药，你熬了喝下，定能很快恢复，到时候又能四处游历了。”
司徒说着，朝后边挥挥手，侍女们端着托盘鱼贯而入，在赫连珏床边一字排开，向他展示着司徒婉婉的成果。
赫连珏还未从疼痛中恢复，皱着眉扫了一眼：“有劳你费心了。”
司徒婉婉得了夸奖，不好意思的笑笑，脸上染起了一抹红晕，跟她擦的胭脂重叠在一起，让她整个人有一种沐浴了幸福的光芒。
“为了珏哥哥，一切都是值得的。”
司徒婉婉尚在羞涩之中，却听见赫连珏十分煞风景的大喊一声：“阿楉！你来给我看看伤，看是不是裂了！”
阿楉原本老老实实坐在一旁听戏，庆幸自己没被发现，结果这赫连珏最终还是没能让她独善其身。
司徒婉婉的听到阿楉的名字，很快意识到这是个女人的名字，她如鹰隼一般锐利的眼神直接扫到阿楉身上，这着猎物的直觉确实也如鹰隼一般迅速。
刚才太高兴了，居然没发现这里面居然还坐着一个女人。
她上下打量了阿楉几眼，眼神就一直再没从她身上离开。
阿楉有些尴尬的放下茶杯，走到赫连珏床边，找了个位置想给他看看伤口。
“司徒，你给她让个地方，你堵在这里，她没法给本王看伤了。”
赫连珏总算做了件人事，没让阿楉去得罪这个发现了猎物的大姐头，虽然阿楉已经把她给得罪了。
莫名其妙的得罪……
“姑娘请。”司徒站起来，还温言对阿楉说了一句。
阿楉受宠若惊的笑笑，坐在赫连珏旁边，解开纱布给他检查。
“你们都先出去，这里暂时用不着你们了。”司徒没站在旁边看着，转身吩咐那些拿着托盘的小丫鬟们。
珏哥哥的身体自然要她来守护！
把侍女打发出去，司徒又站了回来：“珏哥哥，怎么没让阿木尔在这儿守着？你不是只习惯让他替你上药的吗？”
“阿楉是华阳首屈一指的大夫，有她在就很好了。”赫连珏闭着眼回答她。
司徒继续上下打量阿楉：“这位姑娘是华阳人？”
赫连珏的伤口本来就大，刚才那么一拉扯果然出了一点血，但还好不算很严重。
阿楉要出去拿些药材进来，听了司徒婉婉的问话，抽空回了一下：“是啊，小女华阳人氏。”
说完，还没等司徒婉婉说下一句话，她就已经飞快走出了寝殿内找药材去了，留下张嘴发了一个音的司徒婉婉有些尴尬的站在原地。
“珏哥哥，不是说华阳人最讲究礼数的吗？”司徒搬了个椅子在赫连珏床下边坐下，不满的看着在外边找拾东西的阿楉，“她倒好，我没说完她就走了，倒跟我听过的华阳人不大一样啊。”
赫连珏也跟着看向外边，笑得突然温柔：“她不是要给本王换药吗，你一直在旁边叽叽喳喳的，她还能回应你再离开，已经是很守礼了。”
“珏哥哥，你说什么？”司徒搬着椅子凑到赫连珏脸前边，质问道，“我不守礼吗你的意思是？”
赫连珏收回目光，看向司徒婉婉：“人家处理伤患是个需要集中精力的事情，你一直在旁边说话打搅她，这难道还不是失了礼数吗？”
司徒婉婉被他一说，有些慌乱，但还是嘴硬道：“我……我那不是，想多了解了解她嘛……”
她说着，声音越来越小，摸了摸低下的脑袋，越来越没底气。
“太子殿下今晚再换这一次药就够了，今日清蛇毒用了凛霜花，剂量太多对身体没好处。”阿楉在赫连珏身边坐下，“到时候阿木尔医官过来，您就跟他这么说。”
赫连珏点点头，看着阿楉给他换药。
司徒婉婉却有些震惊：“珏哥哥，你还用了凛霜花啊！”说着，她扑过去就要抓赫连珏的手，却被他用犀利的眼神制止。
司徒缩回了手，瘪着嘴委屈道：“那你没事吧？不是说那花是天下毒花之首嘛。”
“本王身体里的蛇毒刚好能与凛霜花相抗衡，所以没事。”
这次的药格外刺激，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赫连珏都没忍住皱紧了眉头。
阿楉看他一脸不适，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下，只是替他解释：“殿下伤口愈合得快，这药里刚被我掺了凛霜花花粉，所以可能会吸收不了，有些不适，稍微忍一下，半个时辰就好了。”
赫连珏理解的点头，又看向在一边津津有味看着他上药的司徒婉婉：“司徒，今晚有晚宴，你先过去母后宫里吧，本王等会儿好了再跟阿楉过去。”
“啊~”司徒郁闷的叫了一声，“皇后娘娘刚才说让我带你过去呢，你怎么能让我完不成任务！”
赫连珏无奈：“你跟母后说，本王在这里上药，她会理解的，你要是还不去，固伦亲王是个什么样的，你可是知道的。”
赫连珏搬出司徒廉齐，司徒婉婉果然瞬间答应，她老爹她可是惹不起的，说好的每次都要跟他一起去筵席，要是自己耽误了，估计是有的一顿训斥了。
“那好吧。”司徒很不高兴地看了赫连珏一眼，又看向阿楉，“你们俩快些过去，我可不想一个人在宴会上孤零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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