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二）--回忆

　　身边跟着时谦，和三才，没有下楼，而是直接去了最里边的一间房间，推开门，就是一阵白光，踏入其中，就到了一处后院。

　　那院子极为禁制，三步一植，五步一景，亭台水榭，生机盎然。

　　前面仿佛有许多各种楼阁，不知道是谁住的地方，让人眼花缭乱极了。

　　淳于季汝：“三才你先下去吧。”

　　三才：“是。”

　　等三才离开，淳于季汝带着时谦去往水榭，一路上，淳于季汝不发一言，时谦也默默的跟着。

　　淳于季汝移开那屏风，就是一哥贵妃榻，她直接背着时谦，看着河面，开始说道：“依我看来，你当朝兄弟没有一个比的上你，智谋、财力，都比不上你，若是你想，那唾手可得的权利也尽可归你所有，却甘愿屈居人后，看着你的兄弟相争，互斗，做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皇子。为什么呢？那皇位你不想争，对不对。”

　　淳于季汝歪着脑袋，仿佛自言自语一般，分析时谦这个人：“可遇到了这种该一致对外的时候，你还是不发一言，站在我这一边，你又为了什么？总不至于，觉得我医术好？”

　　时谦从容的听完她的分析，很自然的坐在她的身边，两人不过咫尺之间。“为什么就不是想守在你身边呢？”

　　淳于季汝转头，差点就碰到他的鼻子，身子下意识间向后推开，谁知，腰上一只手就制止了她的行为，淳于季汝浑身紧绷，不明白他这是要做什么。

　　时谦双眼对视着她：“依你所言，财富，权利我从来都不缺，可我要那些做什么呢？为了天下？匡扶正义？做一个操控他人生死的人？太无趣了，你小瞧了我。也小瞧了你自己。”

　　淳于季汝“我？”同时，腰也酸极了。

　　时谦：“为什么，不是为了你，好好的去争一争？你对于那些权利更让我有兴趣！”说着，就慢慢的朝着淳于季汝俯身而去，两人的鼻子已经挨在了一起，气氛极为暧昧。

　　淳于季汝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连推开他的力气都没有，眼中的慌乱清晰可见。

　　“你我之间，可有可能？”时谦突然问道。不放过淳于季汝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变化。

　　“可你我，明明站在对立面。”淳于季汝呆呆的说道，这是爱慕之意吗？怎么觉得侵略性那么强？淳于夏染之前交给她，遇到这般情况时，怎么做，早抛诸脑后。

　　时谦突然笑了起来，不是那般对外人温和疏离的笑容，而是真的从心中欢喜，展现在脸上，一时也让淳于季汝看呆：“你若愿意，我便在你身后。”

　　即便是很久之后的今天，时谦都守着这句话，尽管那时，淳于季汝看来，不过是一句玩笑。

　　一直道时谦离开，淳于季汝还很久没有回神儿。

　　滴答~滴答~

　　入夜，起了急雨。阵阵风掀起纱幔，触到淳于季汝的脸上。她呆呆的抬起手，摸了摸额头，明明是一触即离的吻，现在还依然感觉到温度。

　　………………

　　“你觉得国师这个人可有什么特别？”老阁主这人行踪不定，就连淳于季汝都只见了他一面，还是她来的时候，出现的时候，没有任何声息。至于他活了多久，也没人知道确切的数。淳于夏染也曾交代过，若有什么棘手的事，要找老阁主商量，言语间谈起老阁主还是很有敬重之意。

　　淳于季汝：“诡谲善谋，修为高，动手需要小心。”

　　老阁主：“那你知道他做的这一切为了什么？”

　　淳于季汝有些不确定道：“为了修为？”

　　老阁主：“不是。”

　　难道，大白天的，突然出现，只为了跟她谈论一下一个国师？没等淳于季汝继续胡乱想下去，那老阁主就开口了。

　　“为了活下去！”老阁主给的答案真是，让人游戏不太相信，可老阁主背对着她，坐在那里，手里拿个钓鱼竿，“我认识这个人，我曾经带了一个徒弟，此人的天赋不行，不过极为有毅力、韧劲，他什么都不缺，一度成为顶替如今掌事。”

　　淳于季汝还不知道有这么一个故事，那不是幻生阁做什么的，就知道了吗？

　　他离开之后，曾答应过我，“有生之年，再不踏足幻生阁，幻生阁中的任何事情都不会说出去。若有一日出了什么事，也不会连累幻生阁。所以，我放了他一命。不过修为是不在了。”

　　淳于季汝：“可是如今幻生阁再次到他眼前，他不会放过对吗？”这里面可全部都是妖，如今这局面，幻生阁能逃过一劫，只怕也受那个人的意志，没有动。

　　老阁主：“他一直在等一个机会，他忌惮我，幻生阁只能到此为止，若是两败俱伤，你明白吗？”

　　淳于季汝：“我明白了。”就是她不能再以幻生阁的身份行事了，若是被逮到手脚，只怕他无损，可那么多妖都要被屠杀。这可都是有了化成人形的妖修啊！

　　老阁主：“小主人，这是老朽能帮到你的。”

　　淳于季汝：“嗯。”

　　眼看那鱼竿晃动一下，老阁主该离开了，淳于季汝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那他知道多少我们家族的事情？”

　　他们家族，在老阁主的眼中不算秘密，但也只能到老阁主这里了，再多一个人知道，是不被允许的。

　　老阁主收鱼竿的手突然停了，淳于季汝心里已经知道答案。只怕他也知道了。

　　“我自信我没告诉他，可他太聪明，若是有所察觉，老朽只怕以他的性格，会刨根问底。”老阁主说道。

　　淳于季汝：“我知道了。”若是要凭自己查，只怕很难。已经没有多少记载他们的书籍。

　　临走之前，老阁主突然停下来，对她行了一礼：“若是这事给您带来什么麻烦，老朽亲自解决。”说完竟是离开了。

　　淳于季汝有些好笑，明明，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啊！这般郑重，让她都觉得很重要。

　　所以她哥找了一个什么样的人啊！

　　“三才！”淳于季汝叫道。

　　三才：“是，大人。”

　　淳于季汝：“我上次看那个十皇子的资料，他仿佛在城中除了皇子府另有一处宅子？”

　　三才：“回大人，有几处，不知您问的是哪一处？”

　　淳于季汝没想到他真的挺有钱的，“那便算了。”又道：“给我雇一辆普通的马车，收拾收拾，我要换个地儿住了。顺便通知他一声。”

　　三才：“大人，这是……”

　　淳于季汝：“幻生阁只能到此为止，这么多妖，我不得不顾着，你以后也不必跟着我，不过我有事，自会唤你。这个东西你收着，我下一次唤你，它就会亮。”淳于季汝给三才扔了一个小巧的瓷瓶，那瓷瓶是透明的，里面依稀可见游动的红色虫子。约有一拇指长。

　　三才自然听从吩咐。“是。”

　　时谦不过是离开了三天，就收到来信，自然欣喜异常，来的很快，只是等他见到包袱款款的淳于季汝坐在马车里，有些傻眼。

　　时谦再怎么聪明，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这是？”

　　淳于季汝撑着脑袋，道：“我被老阁主赶出来了，水榭是住不了了，不如十皇子看看，我能住哪里？”

　　时谦：惊喜来的太快，他仿佛在做梦。这之间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这个结果他还是喜欢的。“好。”

　　淳于季汝突然说道：“我不去皇子府！”

　　时谦楞了一下，道：“好。我平日也不在皇子府，你自然也不需要去。”

　　淳于季汝：“有水榭这般地方吗？”

　　时谦笑道：“只怕，整个天都，都找不出来第二处水榭。”那水榭他每次去，都觉得实在太孤傲了，清清冷冷的，让人敬而远之。不过里面建筑格局却别有一番味道，虽然他只去了第一层，但是那里面的每一处还是看的出来，是用心了的。

　　淳于季汝怏怏靠在车璧上：“那便算了，将就一些吧。”语气极为遗憾。

　　时谦拍了拍她的脑袋，上面一点首饰都没有，就是一个极简单的发带挽住头发，合成一束，垂在腰间。“必不会让你失望到哪里去的。”

　　等到了之后，淳于季汝放眼望去，周围都是墙，从外面看去，这房子占地面积是很大的。

　　外面看不出来，等进去之后，院子的景致也丝毫不输幻生阁，仿佛来到一片城郊，到处铺满草坪，房子都是统一的平房。

　　时谦：“虽然没有你水榭那般屋子，可是这院子也不差吧。”此时，他们来到的就是一个小湖前，上面建着各种亭台，还有房屋。房屋建的清凉，只是少了些什么。

　　“上来吧。”时谦领着淳于季汝穿过弯弯曲曲的长廊，到了最中间处才停了下来，“以后，你便住在这里如何？”

　　淳于季汝推门进去，一股竹子的清香扑面而来，原来，这屋子后隔岸就是一片竹林，青青翠竹，水流涓涓，这般写意，让淳于季汝觉得舒服。“这屋子曾住的人是谁？”

　　时谦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想了想道：“原是我夏日来这里避暑的，多建了一处房间，没人来过，你住很合适。”

　　淳于季汝点点头，屋子分为三个部分，最东边，是寝房，和浴室，西边是一处开阔的房间，直接连着阳台，有贵妃榻，中间便是用饭处了。“这里，需要一个书架，不要书，还有一些晒药架，桌子之类。”淳于季汝指着西边那一处房间道。

　　时谦点头，现在她在他眼中还是一个神医一般的人。“下午便会有人来整理，你不如随我逛逛这府如何？”

　　淳于季汝心想也好，谁知道以后还要待多久呢？

　　淳于季汝：“这里远离皇子府，你平日往来只怕不便！”

　　时谦：“本就是闲人一个，有什么便与不便。有时我不在，你只管吩咐就可。知道这里的人不多，但若想查也是可以查到，若遇见什么麻烦，你可不必等我吩咐，自己动手就可。”说这些，是已经可以遇见，淳于季汝的出现，必然会引起风波。还是要早做打算。

　　淳于季汝：“你不问问我为什么从幻生阁出来？”

　　时谦望向她：“你若愿意讲，我自当洗耳恭听。”

　　淳于季汝低头，看着路边的石子，随意提提碰碰：“我不能连累幻生阁，到此为止了。”

　　这副样子放在时谦的眼中，显得像一个被抛弃的孩子一般：“我倒是不介意被你连累，只是你可愿意？”

　　淳于季汝停下，站定，瞧着时谦的后背，认真道：“我还小。”

　　时谦仿佛听到一个‘笑话’，“你说什么？”

　　淳于季汝：“我哥说我还小。”

　　时谦忍者笑，看着淳于季汝也同样认真道：“那不知你今年多大了？”

　　淳于季汝：“几百岁了吧……”

　　以她们的成长速度，确实很小，刚刚成年，还有一个淳于夏染做目标，都没有成家的打算。可落在时谦的眼里，很不可思议。这仿佛是妖族的成长速度，据说，品种越是厉害，幼生期很长，难道，淳于季汝她是妖？

　　不过没有一点害怕，或者对妖族的厌恶，只有好奇。

　　淳于季汝：“我不是妖。你相信吗？”

　　时谦：“你说的话，我都相信。”

　　淳于季汝：“那你觉得人族，有我这般吗？”

　　时谦：“没有。”见淳于季汝还想说一些什么，时谦道：“那些，你不用告诉我，只是，我想问，你这般，可算是成年吗？”

　　淳于季汝依言点点头。

　　时谦便笑道，点了点那看着精明的脑袋，这般样子，只怕也没多少人见过：“正好，我也到了成婚的年纪。”

　　淳于季汝却道：“我听闻，成婚便是一男一女，彼此相守到老，生同衾死同穴。”

　　时谦：“是。”

　　淳于季汝：“我虽不懂其中的含义，也不知晓的感情该是什么样，只是单单那一条我们便做不到。”顿了顿道：“我成年便用了几百年，你区区人类，寿命只怕连我都不及，如何相伴相守？”

　　时谦看着眼前的女孩，的确，他之前想的太少，这般不一般的姑娘，等他百年之后，又该如何呢？

　　淳于季汝想这大抵就是拒绝了，只是见他这般失了魂一般，不复之前风采，心竟然有些痛，上前主动牵起他的手说道触手的温度微凉，轻轻的牵起朝前面走：“我自小不接触世事，一直都在家里呆着，我家很大，有各种兽陪我玩，我还学了很多本领，那里有普通人一辈子都无法学完的东西，只有通过考验，方可离开家，到世界去看看。”

　　时谦任由她这般牵着，淳于季汝继续说道：“所以，父亲，哥哥，陪我的时间从来不多，我们家的人，从来不会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没有必要，也不会回家。所以，一直以来就是我一个人。”

　　时谦：“你母亲呢？”

　　淳于季汝想了想，摇头：“我不记得了。”迎着他的眼神，淳于季汝道：“她是一个凡人。”

　　时谦猛地看向她，凡人，她父亲应该和她一样。“你相信有轮回吗？”淳于季汝清亮的眸子，仿佛怀恋般，看着远处道：“我父亲会等着她，一世又一世，不知疲倦，我也曾见过她，可是她不记得我了，也不记得我哥了。孟婆汤一下，果然，前尘往事尽消。有时候，我会觉得父亲很累，但他只剩这些了。”

　　淳于季汝：“所以，我自小便知道，要学会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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