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回天机门的路上，天机门众弟子感觉气氛有些奇怪，但又说不出来哪里奇怪，最后他们将此归结为遭遇大难，绝地逢生后的疲惫。
他们这些人中，活下来的都是修为较高的筑基期弟子，虽可御剑飞行，不过飞不了多久要停下来休息，回复灵力。
穆玥简称这种行为：充电。
不用充电的她蹲在鹤旁，悄咪咪将热情的目光送给护卫在旁，冰雪般清冷的师姐。
“师妹，你眼抽筋了？”一名天机门弟子笑问。
“……嘿嘿，没有啦。”穆玥戴着斗笠，阳光从竹篾中落下，她眼底光芒明灭，笑眯眯拍拍跟他说话人的肩膀，“师兄，我跟你打听点事不？”
“我们也算共患难，你有何事，我若知道，必然知无不言。”这位天机门弟子看了眼穆玥漂亮的脸庞，惊讶中带着几分了然。
按理说这样好看的师妹在天机门中必然有几分名声，既然他未听说过，应是今年新入门的弟子，而且被云峰主和秦师姐带在身边，定是内门弟子，且天分卓越，他现在与她打好关系，以后修行途中或许有帮助。
听到他的话，穆玥笑起来，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她抬起头，黑色的大眼睛转了一圈，看上去有些纠结。
“是这样的……师兄啊，你知道秦师姐，喜欢什么吗？”
“嗯，秦师姐？”
原本以为他会问天机门内有几座峰，各峰主收徒标准性情，或者修行之事的弟子怔住，下意识看向最前面的白色人影，却不料被破斗笠挡住。
“嘿嘿嘿，我怕师姐害羞，偷偷问你。”穆玥笑容灿烂，看上去丝毫没有其他想法。
等他收回视线，穆玥才慢悠悠收起斗笠，“啪”带在脑袋上。
她屁股下面，是那根圆滚滚的测灵石，这人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嘴巴里还叼着片叶子，托着下巴吊儿郎当的跟别人说话。
秦旎收回目光，低声道：“如我所说，她身体并无问题。”
“可是稀奇。”
秦旎身旁，传来李长老的惊叹，除此之外，树上还有合眼，眼神放空的云如雨，三人在隔音结界中交谈。
“魔修以魔种引发一城人恶念，转为吸收，化作己身能量，不过比起真正的魔种，它的效率低，能力更加弱小。”李长老摸着胡子说。
“真正的魔种，您是说？”秦旎抬眸。
“不错，真正的魔种育成何其难也，而出现在逐浪城，渝州城的魔种，不过是魔修用手段培育出来的伪魔种罢了，其实力不过真魔种十万分之一。”
秦旎点头，“门中诸位峰主长老亦是同样想法。”
“但伪魔种威力同样不可小觑，若是让魔修放肆培养，魔种数量不可猜测，若是最后魔种互相吞噬，育成真魔种亦未可知啊！”
李长老面色忧愁，秦旎沉下脸，唯云如雨依旧面无表情，眼神放空。
等到众人休息完毕，重新准备赶路时，云如雨的座驾，那只比穆玥屁股下面大两倍有余的仙鹤悠悠盘桓在穆玥身边。
“？”
穆玥茫然地抬头，对上云如雨无神，清浅的眼睛。
“你很有趣。”云如雨缥缈的声音落在众人耳中，“我收你为徒。”
“什么？”
李长老惊讶地看过来，其他弟子惊得差点从剑上掉下去。
秦旎眼睫轻抬，复又落下，专心致志飞行。
“天呐，我没听错吧，云峰主要收徒？鹤峰上除了云峰主，可是一个人都没有啊！”
“云峰主从来不收徒的，这次终于要收徒弟了吗！”
穆玥听到众人的惊讶声，挠挠脸，瞄瞄面无表情的云如雨，小声道：“可是，云峰主，您用的是线，我用的是……柱子，这，不太匹配吧？”
云峰主一脸漠然，“无妨。”
旁边的弟子脸上露出“天呐你怎么还在考虑快答应啊”的焦急表情，恨不得云如雨问的是自己。
“那，我不是外门弟子来着吗？”穆玥托着下巴说。
众弟子的表情立刻从“她怎么还不答应”变成“夭寿了，她怎么是外门弟子！”。
云如雨显然也想到之前问道殿里，众峰主商议的事，他们对穆玥的“安全性”尚有怀疑，何况她资质平庸，不到内门入门水平。
她皱了下眉。
“你，筑基。”云如雨声音平直。
师昭说过，她若筑基，可入内门。
所以，筑基，入内门，拜师，没毛病。
云如雨从储物戒中掏出一本秘籍，有好奇者偷偷看了眼，发现是修真界人手一本的《筑基纲论》，顿时没兴趣的移开眼。
“尽快。”云如雨对着穆玥点了下头，身下仙鹤载着她悠然飞走。
“……额，师兄。”穆玥立马转头看向旁边，“你筑基用了多久？”
“哈哈哈，李师兄天资卓越，只用了四十年就筑基！现在内门青峰整天耀武扬威的吴舟，用了五十年筑基还宣扬自己多厉害，着实可笑！”
“师弟！”
那弟子对着面露不忿的师弟摇摇头，转头笑着跟穆玥道：“修仙一途机缘天份缺一不可，你虽为外门弟子，但云峰主看重你，必有过人之处。”
穆玥轻笑，过人之处。
能吃？
还吃的不是正经玩意。
她脑海里胡乱想着，手指敲敲手中秘籍，早知道不捏碎逐浪城那个魔种了，留着“吃”的话，也不知道现在能不能直接筑基——等等，渝州城的魔种，是不是没吃光，还有的剩来着？
穆玥瞳孔一缩，下意识看向自己扁扁的肚皮。
她体内灵力可懂得节约，还带打包的！
所以那个黑乎乎的恶心东西，还在她身体里？
“嘶——”
穆玥身上汗毛炸起，忍不住拉着鹤往秦旎身边飞。
“师姐，师姐！”她亲亲热热地喊道。
秦旎冷淡看着她。
“嘿嘿，师姐，云峰主说要收我当徒弟，还给了我本秘籍。”穆玥没有被她的眼神吓跑，在书中，秦旎就是这样的人，冷漠，平静，如剑如山。更别说她向其他弟子打听秦旎喜好，众弟子面色为难，告诉她只知道秦师姐举止端正，处事公正，从不失偏颇，虽为人冷淡但天资卓越，白衣银剑十分受天机门弟子追崇，可是他们也不知道秦旎的喜好。
“嗯。”秦旎回答。
穆玥展开第一页，密密麻麻的字挤满整张纸，穆玥五官挤到一起，为难道：“可是师姐，我不认识这些字啊！”
“……”
“师姐，你可不可以教我识字啊？”穆玥眨眨眼，期待地看着秦旎。
“门内有求知堂，传道解惑。”秦旎低声道，她平日除去修炼，剩余时间处理门内事务，没有时间教穆玥识字。
“好哦。”穆玥不纠结，随手翻弄秘籍，笑道，“只是我现在虽为炼气后期，但是空有灵力无法施展，要是能在书上学到炼气后期修炼的内容就好了，这样我早日筑基，也可以早点进内峰，见师姐啦！”
秦旎沉默片刻，抬手，示意穆玥拿过秘籍，她熟练地翻到后面，低声道：“我只回去途中告知你，若今后有疑惑……”
“那我就去求知堂，绝对不会打扰师姐的！”穆玥举起手说。
无妨。
怕是寻不到她罢了。
泱泱天下，炼气何其多也，筑基，方是修仙第一步。
卡在炼气与筑基之间，终生无法得进一步，垂垂老去的修士更多，而且穆玥体质奇怪，现如今也没有另一个魔种给她吞，即便吞下魔种，也不知会不会增加她体内修为。
秦旎脑中思绪转动，现实中只浅浅垂眸，掀开下一页。
……
天机门，主峰。
穆玥蹲在她之前醒来的那间屋内，专心致志，削测灵石。
测灵石：……
莹绿色的玉柱被劈成正好的四块，还是穆玥请秦旎离开前动的手，她哼着歌，边想着师姐，边削着石头，边回想秦旎教她的秘籍，同时竖起耳朵，听门外的吵闹声。
“什么！师姐竟然教她读书！”
“大道万千，天地无常……”
“啪。”
“什么！云峰主要收她为徒！她不是外门弟子吗！筑基？筑基就可以了吗！”
“嘘，师妹，你小点声！”
“气出丹田，身心归一……”
“哒。”
手里的东西逐渐成形，手掌长的玉簪上方，一只仙鹤口衔长剑，展翅欲飞。
玉屑簌簌落下，落在剩下的石头旁，等玉簪完工，穆玥小心翼翼放在床榻上，然后举起从守门弟子手中借来的短刀，“咻咻”几下，将剩下的石头削成头粗柄细的——棒球棍？
“没有牙的狼牙棒。”穆玥笑着举起武器试用，颠颠手里的短刀，目露不舍。
修真界的刀真好用，以后她要是给自己寻后路，带上这样一把刀，回去人间，去卖个猪肉肯定赚钱！
想到此，她笑眯眯举着棍子，打开门。
门口愤愤不平的叶沁怡声音一下子堵在嗓子眼，看到穆玥，脸咻的涨红。
“你，你！”
她指着穆玥半天说不出话。
“我，我来还刀啊！”穆玥将刀还给守门弟子，靠着门槛晒太阳，“师兄师姐，在讨论我吗？”
“……额。”还有比这更尴尬的时候吗？
众弟子面面相觑，不自然地移开眼。
“你，你怎么能把刀借给她！长老们刚回来就去大殿，肯定是商议她的事！她的底细还没搞清楚呢！”叶沁怡红着脸大声道。
“可是师妹，云峰主都想收她为弟子了，你是因为这件事生气吗？”
“我才不是为那个生气！我才不关心她是谁的徒弟！”叶沁怡气呼呼地撅起嘴巴，抱着手臂，“而且云峰主说了，要她筑基才行呢，她可是外门弟子，筑基？哼！”
“再过一百年吧！”
门旁，穆玥打了个哈欠，垂下眼睛。
叶沁怡见她散漫的态度，心头火起，这可是天机门主峰，这个人怎么回事！
不庄重！
凭什么秦师姐对她另眼相看！
她心里正不爽，刚想开口，忽觉周遭奇异波动。
主峰问道殿，说话的众长老语气一顿，不约而同抬眸，“有弟子筑基了？”
洁白的灵气汇聚在池塘中，几欲漫出。丹田深处，欢乐的灵气包裹着黑色的魔气，你一口我一口，将无法抵抗的魔气分食，转化。
“滴答。”
一滴灵气涌出池塘，随即更多的灵气翻涌，灵力拍打岸边，丹田在撕扯中开疆扩土。
惊愕，不敢置信的目光中，穆玥精准找到最热烈的那个，微微一笑。
“那啥，师姐，有话晚点说，我先筑个基。”
她站起身，在愈来愈大的波动中叹了口气，貌似为难，“看来不能等一百年了，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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