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案述（2）

区中原则提着一把看望病人时使用的折叠椅坐到一侧角落去了。他腰背微屈，十指交叉，手肘搁在膝盖部位，犀利的眼神仔细观察着姜奈。

        “陈里亦，女，23岁，就读于a省工程技术学院。18级新生，19年休学。4月28日，上周6，被富盛景园小区南门监控探头拍摄到于20点16分进入小区，尾随业主进入13号楼，在1801房门前敲门长达数十分钟。同层邻居向物业提出投诉后，遭到物业驱赶。当晚21点21分，同样原因遭到不同物业人员第二次驱赶，并且警告再出现类似骚扰会报警。金栋先生向物业打去的投诉电话则是当晚22时40分左右，其称有人假冒快递人员对其进行骚扰。值班经理带着两名安保人员到达1801住户家时，没有发现骚扰者。当晚凌晨0点22分，小区发生坠楼事故，一名女性当场死亡。天台发现嫌疑人员，已昏迷，皮肤及衣物中检验出死者nda，现场呈现痕迹可推断曾发生撕扯动作。”

        女警缓缓合上记事本。病房内如被封存般安静，落针可闻。

        姜奈头皮一阵阵发麻。脑子里似乎有零碎的片段正在掠过，剧烈而危险，想要探究那些画面的细节，却又变成白花花一片的噪点。

        “谁死了？”

        不自觉间，她已经站了起来，双手紧攥，脚上像是戴着镣铐般沉重地拖动到区中原面前，“谁死了？”

        区中原也站了起来，他有些意外，她的关注点怎么有些走偏。

        女孩的目光追随着他起身的动作，牢牢注视，下巴吃力地抬高。一魁梧一纤瘦，一高大一娇小两个身影被照进夕阳的余晖。

        “一名和你一样年轻的女孩。”

        看到她的样子，区中原想到自己刚上大学的独生女。她们都那样的鲜亮，明丽，举手投足都洋溢着盛放的生命力。只可惜，就是这样好年纪的孩子，一个失去了生命，一个则即将为自己的错误付出沉重的代价。

        姜奈像是没听懂似得停顿了几秒。很快，她抬起右手，在自己右边脸颊轻轻拍了两下。力道并不重，但是能够感受到微微疼痛的程度。

        “活见鬼了。”她轻轻笑起来，笑容有些虚弱，语气透着荒唐，“你别告诉我，死的那个还是个不出名的小模特。”

        “请你尊重死者！”区中原挺直腰背大声斥责。

        嫌疑人的表现怪异，女警将姜奈拉扯回原位，试图让她远离科长，坐回椅子上。

        “这么说，我说对了？”

        从医院醒来后，姜奈第一次感到奔溃。的确，她本身的记忆里，有被人推下楼的一幕。那天她爸喊她去一个还算高档的小区，说些冠冕堂皇的借口，为的是一如既往把她当工具人，压榨她的价值，控制她的自由，为他赚取利益，替才第一次见面的一位阿姨的儿子当娱乐圈的引路人。可笑的是，她明明自己只是名不经传靠给电视购物当背景板的江湖模特，靠着百折不挠的意志一次次去尝试，才获得一次同美阳影视签约的机会。她父亲没有过问她的艰辛，赞赏她的努力，把一切当成理所当然，满脑子都是自己与别人的利益，所有这些都让姜奈感到沮丧无望。

        离开那里后，她前往天台，想要去吹吹冷风，思考如何说服经纪人为她提供帮助。再接着，就被人从天台推下去了。

        什么仇什么怨，这位陈里亦为什么要这么对她下死手，自己甚至不认识她。想她姜奈辛苦二十出头，历经艰辛还没说要放弃呢，就被人了结了性命，这太可笑了。

        然而，这还不是最可笑的。

        眼下，经过莫名其妙的灵魂穿越，她背负上了谋害自己致死的罪名……

        “陈里亦？陈里亦。陈里亦……”

        姜奈坐在病房的椅子上，背靠墙壁，眼中隐约含泪，一遍遍念叨着自己的名字，脸上还挂着似是而非的笑，这在其它人眼里绝对是精神失常的现象。女警讶异地望向区中原，接受到去请谭玮医生的指令。

        没一会儿，谭玮带着一名助手与护士跑进病房。区中原再一次被他请了出去。

        “区科长，事故三科的李调查官申请加入调查咱们的案子。”病房门口的休息区，女警向区中原汇报。

        “三科？”区中原照着自助咖啡机二维码位置扫了下手机，眼睛却盯着病房门口，看谭玮什么时候出来。谭玮警告过他要注意方式方法，青春期的女孩情绪起伏并不稳定。

        “对，李珉然调查官，要求加入我们组，调查坠楼案。”女警再一次重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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