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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余波


等到宋昉洗完,披上朱载堂的素色外裳,红着脸,抱着自己的一大包湿掉的旧衣裳回了寝殿,发现他不仅衣裳齐整,头发也烘干上了冠,眉目沉静,仿佛僧人入定。

        若剃了头发,倒真的好似个俊俏的青年和尚。

        宋昉偷偷抿嘴笑他。

        听得足音动静,朱载堂回头,微微睁大了眼睛,见宋昉泡了这许久的汤池,眉眼间好似平白酝酿出许多情意,又见她朝他笑,心像是被人击了一下,荡荡漾漾的。

        他朝她招了招手,声音放柔,“还不快过来。怎么穿了两件外裳?手里拿着衣裳做什么?孤吩咐苏平办妥即可……”

        说着说着,声音渐低,直至没了,眼神却像被扔了火星的炭堆一样,灼灼得很。

        宋昉顺着他的视线往怀中一看,发现湿透的外衣一角露出了一点白色布带的痕迹,抬眼和朱载堂对上,似有一束火光在两人眼神间闪过,她原就泡红的脸更添了一些,但还是对朱载堂很冷静地道:“应该叫他抬了熏笼来。”

        朱载堂打量了她一眼,瞳色渐浓,声音低哑,倒也很是冷静,“孤去去就来”,说完骤然起身,如一阵风,经过宋昉之身,径直向殿门而去。

        宋昉早在他起身接近自己之时就僵直不敢动,待他走过,把所抱衣物往前挪了挪,看了看自己两件外裳之内、不曾裹住的软嫩之处——遮得严严实实。

        可从方才起,那里头就不为人知地跳得欢快,与面上的冷静,丝毫不相干。

        等到朱载堂吩咐下去,苏平带着小太监们把素来搁置不用的掐丝珐琅大熏笼在外间摆好,已过了两刻钟。

        遣了太监们出去,朱载堂方才领宋昉坐在熏笼旁,看她一件件摆弄,少不得手忙脚乱,知道她肯定是不曾做过几回,有心道,“孤来帮你。”

        便欲伸手。

        “不许!殿下转过身去!”

        朱载堂看她更加忙乱,费尽心思地把布条搭在外衣下头,其实他看得一清二楚……

        可他还是背过身去,闭了眼,慢悠悠道:“这样可成了?”

        宋昉上下扫了他的笔挺身姿一眼,像从鼻子哼出来一样,满意地说了声“嗯”。

        一边烘衣裳,一边想到了今日他在失态时说的药,便问起来,“殿下,您是被下药了吗?是谁?”

        朱载堂轻描淡写道:“左不过那一两位,或者就是那一位。”

        宋昉却从里头听出了不同寻常,一位两位的,他不说名,那肯定默认她是知道的,再者,不说姓名,也可能是不可说……

        再结合今日大享之事,那不就是……

        她抚弄衣裳的动作一滞,想到了一位她认识、但不可明说的人物,吓得赶紧放低了声音道:“是……是……”

        朱载堂忽然睁开了眼,经由宋昉的态度,他发觉自己的猜测有极大的失误,这等手段太过低劣,父皇绝不至于如此。

        那便只剩下一人。

        “不对。”

        “再猜。”

        朱载堂闻着熏笼里释放出来的檀香味道,愈发平静下来。

        宋昉愁眉苦脸地烤着白色布带,又是担心他突然转过来,又是在想着剩下还有哪些人。

        李先生曾经说过,若想要避开迷雾,只需看一件事情当中,谁人获利最丰。事上巧合太少,多的是有心之人。

        殿下若中了药,连太医来了也不管用的话,就必要女子来纾解欲望,这样算来,最有可能便是慈庆宫中的宫女。

        可是东宫宫女极少,除了……

        “余……思……盈?”她不太确定地问道。

        朱载堂轻轻嗤了一声,满是厌恶道:“粗野无礼,借了倚仗就平白生事,偏偏还……”

        做成了一半。

        宋昉其实尚未见过传闻中的余思盈,却觉得他口中说的当不得十分真,“入宫之前,她肯定是识习过礼仪的,殿下是恶极了,才如此说。况且臣总觉得,不是如此简单。”

        她和师兄一同去过江南,亲自接触过江南百姓儿女,那些人并非是殿下口中的粗野无礼,反而有官场中少见的忠厚之气。

        朱载堂从她话中没有听出丝毫嫉妒,反而有对那个农女的维护,叹了一口气道:“初明,你不了解她。”

        宋昉嗅出什么一样,脸色一放,“殿下就很了解吗?”

        朱载堂总算听到她的一股酸意,心满意足地笑起来,“孤也不了解。所以纳初明之谏,孤决定好好查一查她。”

        “就该这样才对!”宋昉重重点头,又想起皇帝的态度、朱载堂对“忠静”二字的解释,丧气地低下了头,越想越是难受,沉默了好一阵。

        “怎么不说话?”朱载堂问道。

        “臣是想到……不知日后要怎么办?若真的发生些什么……臣……”说着说着,不由带了些哭腔,眼泪就在眼眶里头打滚。

        朱载堂被她的哭腔一激,急忙转过身来,“秦安和陈仲奕,一个去了东南,一个去了南直隶,文华殿也被封了。你莫哭,终究是会平息的。”

        宋昉抬起红眼看他,苦脸抽噎,“会吗?”

        朱载堂当即走了过去,站在她面前,微微伏下腰,将她按在怀里安慰,眼神放得极远,一下又一下轻轻拍着她的背,“会的,不急……”

        熟悉的檀香冲入宋昉口鼻,她被他说服,好像明日所有烦愁都会迎刃而解,从小到大,她从他身上一直能够得到深深的安全感。因为他说的话,从来都不假。

        可是……

        “殿下……”她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耳根泛红到滴血,“我……我还要烘衣裳……放开我罢……”

        朱载堂充耳不闻,改为抚着她的头顶,摸着那一头柔顺光滑的乌发,“你的头发好香……”

        宋昉离他又近了些,那软嫩之处自然也是,几乎快贴上。

        怪不得她娘跟她说,世上郎君不可信,十个八个会得寸进尺……

        她觉得自己方才的眼泪都白流了,这个人还有心思风花雪月,指定出不了大事,遂幽幽道:“殿下,臣好歹也陪您读了十几年书,您意欲何为,臣,还是能猜中一二。”

        她猛推了朱载堂的腹部一把,只觉硬得硌手,眼里像是落了无数细碎星光,又亮又好看,“小心……小心我告诉我爹!”

        朱载堂倒不是怕她爹宋昭,但是若是以后他同宋昉的事要成,宋昭若是不准,他也得头疼好一阵。

        不过宋昉神采奕奕的样子,可比刚才眼红欲泪好上太多,他甘愿吃下这一掌,慢条斯理地坐回自己的位子,“宋修撰这个脾气,眼见的大了起来,孤可是有的受了。”

        还要提方才她情急之下说的逆来顺受!

        宋昉简直想咬他一口,又不能这么做,冷声冷调地道,“转过去!”

        其实由于方才抽噎过几声,她的冷声也像撒娇,清清冷冷的撒娇,简直是一下子撞到朱载堂的心坎上。

        他笑得肆意非常,倒也真如她所愿,转了过去。

        宋昉心道:这是什么狗屁俊俏和尚!她不仅是看走眼,简直是瞎!

        朱载堂直逼得探花之后、自己也是探花郎的宋昉,在心里爆了粗口。

        ……

        宋昉换上自己的衣裳离开后,朱载堂将苏平叫了进来,“查清楚了?”

        苏平跪着道:“回殿下,是余姑娘身边的婢女收买的太监,将药性加强的合欢散缝于衣内,借在殿内行走的机会行事。”

        “那太监还说……”

        朱载堂见他犹豫,眉头微皱,“有什么是你可以听,孤听不得的么?”

        苏平跪着膝行几步,离太子更近,放轻声音道:“那太监说,婢女找他时,曾说有……有旨意。”

        朱载堂冷哼一声,“她如此说,他就信了?他如此说,你就信了?”

        口吻冰冷地加了一句,“继续问。问不出来别的,杖毙。还有,安排一个宫女,说她侍了寝。”

        苏平回了“是”,又恭敬问道:“那余姑娘……”

        “先不动她。派人去查她的身世,要秘要快”,朱载堂看了苏平一眼,揉了揉眉头,“你也有责,孤不想计较,将功折罪去罢。”

        “谢殿下恩典!”苏平重重磕了一个响头,马不停蹄地退了出去。

        朱载堂又叫来一个人,命他去翰林院告诉许敦素,从前旧书楼改做日常休憩之所,以慰翰林辛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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