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计划
“你两个哥哥去哪儿了，怎么没和你一起来？”斋房里，傅挽辞突然问道。
宋意宛给她捏肩的手一顿，笑着打马虎眼:“他们京城里有事要处理呢。”
“当真？”
“当真。”宋意宛表情真诚。
傅挽辞便也不再问，她知道宋易辞私底下在给皇上效命，所以看见时砚和竹晗穿着宋易辞和舒白的外袍在另一个院子里晃荡也没说什么。
宋意宛舒口气，她怕她娘再问，她就要忍不住说实话了。
傅挽辞装作没看见她松了口气的动作，继续和她闲聊，两人没说多久，宋易辞和舒白就到了。
“娘。”
“母亲。”两人先后问好，后者被傅挽辞横了一眼。
舒白无奈，自觉改口:“娘。”
傅挽辞满意了，抬手让他们坐下:“京城的事处理完了？”
宋易辞坐下的动作微顿，点点头:“是，处理完就过来了。”
“这次来是要等你父亲的日子过了再走，还是先回去后面再过来？”
“先住几天陪陪您再回去，那日我们先去看看爹再来国寺给他诵经。”
傅挽辞颔首:“是要去看看他，免得他一个人孤单。皇上最近可好？”
“应该挺好的。”宋易辞小心措辞道。
“什么叫应该？难不成朝中出事了？”傅挽辞抬眼看他。
宋易辞朝门外扫了一眼，见时砚和竹晗已经换回自个儿的衣裳守在外面，才缓缓开口。
“前段日子，阿宛在扬州的时候无意间听府中的采买下人说扬州的盐价又涨了，细细询问发现扬州的盐价出奇的高，一留意才发现扬州的所有盐料都被一家垄断，扬州的百姓无奈，只能去相邻的州镇买盐。
那位有名的清正廉洁的知府也不管这事，言语间更是透漏出盐商背后有撑腰，人阿宛暗地里探查了半个月左右才发现扬州刺史疑似贩卖私盐。”说到最后几个字，宋易辞不禁压低了声音。
“竟有此事？”傅挽辞看向女儿，见她点头，不由得拧眉。
江南一带本就富庶，贩盐又是个暴利行业，这幕后之人不知从中谋取了多少钱财。若将这笔钱用在边关将士身上，不知要收服多少军心。
“早在一个多月前，阿辞已经把这件事上报给陛下，太子殿下已暗中前往扬州，想来很快便有结果了。”舒白柔声道，让她别担心。
“如此便好。”傅挽辞点头，又想起另一件事，“我记得京中某位官员的妻子是扬州刺史的女儿，他们可有参与此事？”
宋易辞三兄妹身子一僵，你瞟我我瞧你，谁也没有回答。
“你们仨这模样，是发生了什么事？”
傅挽辞的目光一一扫过他们，三人本就坐直的身子更正了，宋意宛和舒白不约而同的目光看向他们中年龄最大的宋易辞。
宋易辞:……他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阿辞，他们都看着你，那就你来说。”
“是。”宋易辞偷偷瞪了两人一眼，这才开口，“前礼部尚书王京的继室就是扬州刺史的女儿，他知不知道此事暂不知晓，他现在因为欺君一事已经被关进了天牢。”
“欺君？之前你们来不还说王京的女儿赐给靖安世子做了世子妃，怎么突然就牵扯到欺君了？”
见他们神情微变，傅挽辞猜测，“难不成欺君一事与靖安世子的婚事有关？”
三人点头，傅挽辞又想起几个月前在寺里见到人，有些糊涂了:“那王家女儿看起来是个性子软的，也不像是个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的人，她难道还逃婚了？”
“比逃婚还要麻烦一点。”
“怎么说？”
“她在大婚前几日自尽了。”
“这……”傅挽辞着实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那后来呢？”
宋易辞顿了片刻:“后来，王京让府中的婢女替嫁，被靖安世子发现了。”
“荒谬！”傅挽辞语气重了些，激得三人一个机灵。
“既然婚事有变为何不上书奏明，陛下深明大义，还能因为这事怪罪他们不成？王家女儿为何会自尽，若是宁死不嫁，那王京为何当初执意要请陛下赐婚？”
宋易辞三人一句话也不敢说，乖乖埋首当鹌鹑。
见她实在气得紧，三人忙不跌出声安抚:“王绫玉自尽一事另有内情，王京已被押进天牢，想来不日便能问出他此番动作的缘由。”
“您先别气，免得气坏了身子。”
自爹爹去世后，她的身子就大不如前了，宋易辞三人哪敢让她这么动怒下去。
三人连声劝道，才总算将她安抚下来，舒白又说了些最近京城里的趣事，傅挽辞才又展开了笑颜。
城门口，赵力见靖安王府的马车回城，立马寻了个借口离开了水果摊，转身进入城南的小巷，七拐八拐间扭身挤进一间小院。
“头儿，你怎么来了？”院子里正劈柴男子抬起头，有些惊讶。
“有些事要交代你们做。”
“什么事儿你说。”男子放下斧头。
“一个月前，靖安王府的马车出了城，方才刚回来，你去打探一下他们大概去哪儿了。”
“一个月前出的城？”那你现在才说？为了保命，男子识趣地将后半段话吞了下去。
“嗯。”
“属下立马去查。”
见他行动，赵力也转身回了城门口。
靖安王府。
王妃听见下人来报世子回府了，眼神立马亮了几分，知道他去找王爷后自己也带人赶了过去。
谢昀卿出府时，跟她解释过出府的缘由，如今一个月过去了，想来应该是成功了。
靖安王妃满心欢喜赶到靖安王书房时，见沐阳沐明和王爷的贴身小厮林生都守在门外，也将身后的婢女留在院子里，自己推门进去了，步伐中都透着喜悦。
可所有的欢喜在见到谢昀卿仍坐在轮椅上时，顿时都化为了虚有，眼中的光亮也沉寂了下去。意识到自己的表情过于明显，靖安王妃扯出了一抹笑，慢慢走向轮椅上的人。
“回来了。”
“母妃。”
“一回来就找你父王是有什么要是商议吗？可需要我回避？”
谢昀卿点头：“是有一事需要父王和母妃相助。”
“什么事？”
靖安王妃实在是提不起什么兴致，连笑容都有几分牵强。靖安王无声叹了口气，起身走到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肩。
谢昀卿不言，靖安王夫妇略有些不解的向他望去，便见他双手撑着扶手缓缓站了起来。
“卿儿。”
靖安王妃眼中满是不敢置信，顿时喜极而泣，连忙伸手想掐自己一把想看一看是不是在做梦，却被靖安王制止。
“是真的，你没做梦，昀卿是真的站起来了。”
骨头断了都不曾吭过一声的靖安王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靖安王妃再也忍不住，趴在靖安王怀中无声流泪。谁知道她当时看着谢昀卿重伤被送回王府，生死不知的时候有多害怕，后来人好不容易醒来双腿落下残疾时，她虽心有不甘但还是劝慰自己知足一些，人还在就好，老天已经将她儿子的命还了回来，她还有什么不满的。
但听着京城里的人惋惜的议论、看着世家千金对昀卿避之不及的模样，她心里还是止不住的难受，私下里向诸天神佛求了个遍，好在上天厚待她，让她儿子遇见贵人，又有了站了起来的能力。
“昀卿不孝，让父王和母妃担心了。”谢昀卿撩袍对着二人跪下，声音也有些哽咽。
“快起来。”王妃擦了擦眼泪，连忙躬身扶起他，“好了就好，好了就好。你痊愈的消息还得跟你皇叔和皇祖母说一声，他们也很担心你。”
“儿子要说的正是此事，我双腿痊愈一事还请父王和母妃不要声张。一来我还需要恢复一段时间；二来定国公他们也不希望想让别人知晓我腿伤痊愈之事与他们有关。”
“定国公？”靖安王眉头微皱，“宋易辞？你见着他了？”
谢昀卿颔首：“他和一位叫舒白的公子一起到的别院，听说舒白公子是宋将军的义子，也是他为儿子医治的。”
靖安王沉吟片刻，点头：“就按宋易辞的意思办吧，皇兄那里还是得知会一声，他向来关心国公府，知道此事也会替他们瞒着的，不会怪罪他们的。”
“是。”
“既然不能牵扯到国公府，后面你可想好要如何解释自己双腿痊愈一事？”靖安王问他。
京城中人人皆知靖安世子不良于行，若是后面突然站起来，暗中怀疑的人必定不少，得想个好理由才行。
“回程途中我已让沐明去散布云神医不日将云游回京的消息，过几日宋将军忌日我去祭拜后，便会在国寺待一段时间，就说是云神医云游四处寻得了良药，为我治好的腿。”
靖安王有些不认同：“你可曾想过若是以后云神医真的回京，旁人问起此事他否认该怎么办？”
“父王不必忧心，舒白公子为我医治时，我便留意到他治疗的手法和云神医不说完全一样，也至少有七八分相似。
云神医在府中时也无意间也说过他曾收过一名弟子，而且嘉熙郡主发现我药中的问题时，言语间对云神医颇有几分维护。孩儿便赌，赌舒白就是云神医口中的那位得意弟子。”
望着他坚定的神情，靖安王仿佛又看到了年轻时那个意气风发的自己，一时竟有些感慨，自己当真是老了，这天下迟早是年轻人的了，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鼓励道：“既然你已经做了决定，那就按你说的做吧。我和你母妃会配合好你的。”
“谢父王。”
两父子把事情商议好就见靖安王妃在一旁欲言又止。
“母妃可有什么想说的？”
靖安王妃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摇头：“没什么，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谢昀卿神情古怪，正想说这一路又不远，有什么好累的，就见他父王给他使了个眼色。
谢昀卿无奈，只好道：“那昀卿先退下了。
王妃心不在焉的点点头，谢昀卿心下狐疑，却还是让沐阳推他离开。
“还在想宋家女儿的事？”靖安王揽着爱妻的细腰，柔声询问。
王妃微微颌首，轻轻应了声，看向窗外谢昀卿主仆二人离开的背影轻声道。
“嘉熙郡主可真是卿儿的贵人，先是出手救了他性命，又是牵桥搭线请人治好了他的双腿，却不求任何回报，想来也是个心思通透的姑娘。若是宋将军还在可多好，这样定国公他们也不会疏远皇室，我或许还能收她做干女儿。”
“世间所有的事自有其因果，当初陷害宋仲的人已经得到了惩罚，百姓也会一直铭记这位为大燕付出了一生的将军。
宋仲虽然离开了，却以另一种方式活在了人们心中，每年他的忌日都会有不少人去祭拜，我们每年也都去看他。你若实在喜欢宋家女儿就让你儿子加把劲儿，把人娶回来给你做儿媳妇儿。”靖安王搂紧了她，温声开导。
靖安王妃伸手回抱他，眉宇间尽是惆怅：“哪儿是那么简单的事。就算上门求娶也得嘉熙郡主心甘情愿才行，我也不想再让卿儿娶个不喜欢自己，自己也不喜欢的妻子了。”
王绫玉的事实在给她整怕了，幸好发现得及时，若是见过陛下和太后，那可真是不知该如何收场。
“儿孙自有儿孙福，昀卿都这么大了，有些事也该他自己做主了，哪儿还需要你这么忧心，你啊就安心做个闲散王妃，听听曲儿、逛逛铺子让自个儿开心才是最重要的。”靖安王弯身将人抱起放在书桌上亲了一口。
王妃吓得拍了他一巴掌，双颊绯红：“都是当爹的人了，还这么不正经。”
靖安王被她害羞的模样逗得好笑：“好好好，我的错，夫人每天打理府中事务辛苦了，为夫给你捏捏肩如何？”
“你先放我下来。”王妃羞恼地瞪了他一眼。
“遵命。”将她放在自己刚才坐的位置上，靖安王双掌熟稔地搭上她的肩，“这个力度如何？”
“可以。”王妃舒服喟叹一声，书房内气氛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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