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第九十四章
展仁毅安排人从左右慢慢靠近，凌霄在屋顶也在时刻找着机会。
烟雾越来越浓，王大人被呛的流泪，此时狼狈的跪在地上道歉“是我是我贪心才答应陷害林家但是我也不是故意的！”
王大人此时似乎又惊又怕“是他是皇上”
他的话音未落，就有什么东西‘嗖’的一下射了过来，打断了他的话。
凌霄放下手中的弓箭，看着慢慢睁大眼睛的王大人和后边明显变了脸色的林妙有。
展仁毅在最后一刻让凌霄射箭，目的很明显，连顾月来从不了解朝堂之事的人都能看出来。
他不想让王大人说出这些事都是圣上所为，即使众人心里早就有数，但是万万不可从他口中说出；而另一个就是，她看着嘴角流血的林妙有，刚才那箭射穿了王大人的左肩，弓箭力道之大，从王大人前边只能看见箭的尾羽，也就是说这箭深深没入了林妙有的小腹
王大人精神上早就承受不住，此时更是直接晕了过去，将林妙有撞到后边的墙上。
她抬起头看着展仁毅，想要开口，却只咳出一口血，血喷出来，将她的衣服都染上了红色，在飘着白色丧布的场景里十分的醒目。
此时有几个人围上来，展仁毅与身边的几个锦衣卫都被围住，张北辰站在台子前边，此时脸上再也没有了冷静自持。
“张大人，你这是做什么？”
“将王大人射伤，这就是你们锦衣卫想出的办法？”
张北辰看着呼吸有些困难的林妙有，眉头紧皱“如今王大人已经受伤，我要将他和犯人一同带走。”
“圣上让我们处理这件事必要时可以不留活口。”展仁毅冷冷开口。
“难道，王大人的性命也可以丢掉吗？”
展仁毅没有开口，他想起那日圣上的沉默，只是院子里还有尚未昏迷的众人，这话不能说出口。
张北辰的心思表现的未免也太明显了吧
还未等到他有动作，就听见台上有声音，顾月来正在大门处将寻月从门缝处探出去试图将那拦住门的东西割断
只见林妙有将那箭从王大人的肩颈处拔了出来，也许太痛了，王大人发出了一声闷哼，林妙有却紧紧闭着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血流的更多了，几乎将她的衣裙王大人的上衣全都染红了。
锦衣卫本以为此刻正是将王大人救出的好时机，却不曾想林妙有将要倒向前方的人又拉了回来。
血还在流，周书缈看着地面上的血，眉头皱起“不到半个时辰，她就会因为失血过去而死。”
张北辰不顾展仁毅他们，又上前几步，声音有些颤抖，用只有前边几个人能听清的音量说“妙儿，你听话，和我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林妙有看着面前这张熟悉的脸，四年的时间，已经将那个还有几分青涩的少年变成了可靠的男人。
他曾经也是这样，每当自己倔强不想做什么事情的时候，他就会这样低下声音来劝解自己
只是，回不去了啊我们。
因为失血过多，她的脑袋已经有些晕，眼睛看人也有些重影
她笑了笑，张北辰睁大眼睛，似乎有些不可置信，不同于她方才带着些决绝地笑，而是与曾经一样发自内心的，在她还是林妙有的时候曾经的笑容。
那一刻，他以为自己的话打动了她，只是下一刻
林妙有将那箭尖直接从王大人脖颈处直接插了进去，王大人身子一下挺直了，然后嘴角开始不停地流血，最后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展仁毅看周书缈，后者摇摇头。
常人若是脖颈处被箭射中，定是活不下来的了。
何况王大人方才已经受了伤，流了不少血了
展仁毅眸子一暗，王大人既然已死，那么更不必束手束脚了。
“张大人，让你的人退下吧，奉圣上的口谕，今日将林家余孽杀死，首级带回。”
张北辰却什么都听不见了，眼中只能看见林妙有。
“张咳咳张大人，要杀便杀，不要在这惺惺作态了。”
张北辰摇摇头，想开口说不是的，这次他会救她的，不会再让她像四年前一样一个人承受这些
他向前一步，林妙有却拿起手上的剑，放在自己脖子的地方。
看着他，露出曾经千百次看见的那样的笑“这里太脏了咳咳”
又咳出一大口血，身子也晃了晃“我要走了。”
顾月来看到这场景，放下手中的剑，立马奔向这里，还没有问出令牌的事，不行，她还不可以死！
院子里的人几乎已经全被烟熏的晕了过去，展仁毅和锦衣卫被张北辰的人牢牢围住动弹不得。
风中夹带着火烧了什么之后的灰烬，丧布有的也被点燃了，随着风在不停摆动。
一切都像静止了一般。
仿佛只有台上的女子是活着的，她将剑用力按向脖子，然后从后向前划过。
她今日穿的白色丧服，溅上了血，身子轻飘飘的，好像一朵败落的合欢花一样，被风吹落。
展仁毅看到人不行了，便放弃上前的念头“张大人，人已经死了，我稍后会来收尸，但是现在你必须让你的人离开，再这样下去，大家都活不了。”
张北辰摆摆手，他的人撤回来，展仁毅带着锦衣卫去到门口，拿起重物开始撞击门。
渐渐地，不知道是错觉还是怎么样，周书缈觉得火好像小了一点，然后突然在夜空中看见一道光，
“子安，这是？”
展云深点点头“看来已经解决外边的人了。不用急了。”
顾月来在林妙有刚倒下时就跑了上去，捂住她流血的伤口，林妙有看起来已经是弥留之际。
“你可知令牌背后之人是谁？”
她想说些什么，但是喉咙的伤口让她不能说话。
“是朝廷中的人是吗？”顾月来眼泪含在眼眶“你点点头或是摇摇头都行。”
“是不是”顾月来生怕自己问的慢了，就再也得不到回答。
林妙有不开口，眼睛却一直看着一个方向。
那是林家所在的那个方向。
张北辰此时才清醒过来，几步跑了上来，将顾月来推到一边，抱着林妙有，想要带她离开。
“没用的，她已经死了。”顾月来坐在地上，低着头说道。
“我带她去看大夫”
“你低头看看她，她已经死了！”顾月来突然站起来，大声喊着。
展云深觉得不对，也从门那里过来，看着张北辰怀里的人，和顾月来失控的情绪，便明白是怎么回事。
“月儿，门快开了，我们走吧。”
然后又抬头看看张北辰“若是张大人今日将人带走，想必您祖父很难和圣上交差。”
张北辰却没有任何反应，展云深看过去，只见他眼睛睁大，眼泪不停地流下来，一脸的不敢相信。
可是在不相信些什么呢？
“你曾经有许多次的机会可以救下她。”展云深冷冷开口。
“四年前若你没有听从你祖父的话，便有可能救下逃脱的她，若你四年间不间断的派人寻找调查，也有可能救下她。在你发现今日她伪装成谁的时候，你也可以救下她。”
张北辰默默听着。
“但是你没有。这许多次的机会你都没有抓住，或者说你都选择站在你家族那边。林妙有被你潜意识的放弃了。”
“有得就必须有失。你选择了保全张家，那么失去林姑娘就是你一定会得到的结果。”
“在无数夜深人静的时候，你一定后悔。在以后的许多日子里，这样的选择你还会做上无数次。”
展云深叫来凌霄“带人把尸体带回去。”
“既然你已经做了保全张家的决定，那么就请你一如既往的这样做。”
最后一句话，他说的很轻。
“不要做一个不仅保护不了爱人，也保护不了家族的男人。”
张北辰站在原地，看着怀中的人。
眉眼依旧，靠在自己怀中，仿佛那个春日，练功累了不小心倚在自己身上睡着的少女。
仿佛下一刻，她就会突然睁开眼睛，然后带着有些害羞的笑，背过身去。
但是少女羞红的耳垂，他却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门终于被打开，锦衣卫以及各家大人的家人都一涌而进，院子里又突然热闹了起来。
凌霄从他怀中接过林妙有的尸体，放在了担架上。
白布缓缓从下身盖到脸，这一切都像放慢了一样。
她的尸体被抬了出去，许是抬的人走的急，白布被颠起来，少女的手慢慢垂下来。
而这一刻，张北辰才终于意识到，妙儿她真的死了。
不同于四年前的听说，这次，妙儿在自己面前自刎，而她的尸体，刚刚还在自己怀中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终于没有再忍着，跪在地上大声的哭了出来。
张北辰带来的人围在他身边，不让任何人靠近。
顾月来神情恍惚的被展云深抱着走了出去。
“子安。”展仁毅开口“你带走尸体做什么？”
“这人与令牌有关，我要带回去调查，看她身上是否有线索。”
展仁毅思索半刻“也好，我今日要去复命。”
展云深点点头，便继续走。
“照顾好顾姑娘。”
“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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