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酒红色的爆炸头

春去秋来，一转眼，便是高三。

        学校里的情绪变得紧张起来，埋头苦读的学生崩着根弦，一战功成万骨枯的高考在迫近着。

        陈平却是学校里的异类，她不再和以前一样凌晨五点就起床背书，晚上熄灯还借着感应灯刷题，也不再百米冲刺地跑向食堂，只是为了挤那一点时间。

        她比上一世的步伐还要悠闲，不再死读苦嚼着课本，那些对她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她更愿意看窗外的雪樱飘落，那花瓣纷然而美，或者在课堂间练习着书法，日记里写下胡思乱想的脑洞……时间珍贵，理应如此。

        趴在桌子上，陈平也开始想念小美人，她们已经很久没见了，不知道小美人在做什么，病有没有好，开心吗？难过吗？

        她想起上一世自己只是第一次拉着小美人躲过了流浪汉，她们跑了几条街才躲开，所以那一次她吸取教训，拿了木棒。以前也只见过小美人一次，就彼此消失在人海里，好像那月光下的美人只是她的一个幻觉。

        那时候她想，如果自己拦住了她，也许会不一样，人总是失去以后才反应过来。

        上大学时，正上着课，轰然一声砸到地板上，老师们不让学生出去，后来拉起了警戒线，地上鲜红的痕迹被清理干净，熙熙攘攘下课去饭堂的学生有说有笑，没有人在意花名册上划掉了一个名字。

        恍惚又想起，初中的时候鲸鱼游戏盛行，她和朋友下楼梯时，看见同班女生割开手腕坐在过道上，血缓慢地滴下来，陈平给她递纸巾，对方不收，朋友也冷淡地说，要死就随便她们死……

        陈平的心绪回到面前的黑板，面前画着圆锥曲线，立方体，还有小美人，她一开始就看见了，小美人手腕上的划痕和初中那个女孩子的一样，密集如鱼网一样，刻着殷红的痕迹。

        那时候为什么拦住她呢，为了那些遗憾和退缩，如果向对方伸出手，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小美人那么好看的女孩子，也真的值得世界珍惜。

        高中生活比她想象的过的快多了，几场测验和联考，几次寒暑假，就已经到了尽头了。她弥补了一个遗憾，还有另一个。

        陈平看向班里众星拱月的安惠，正梳着妆，普通的校服盖不住她的艳丽。

        安惠和黎怀在一起的消息在校园里传开，大家羡慕嫉妒着又觉得他们真的是郎才女貌，纷纷祝福着。

        陈平记忆里，他们直到高三毕业分开都没有正式在一起，这一次好像有点偏差，也没有看见过曾明轩的影子，她记得以前还是在学校见过他几次的，现在却没有。

        陈平想，就像自己也是个偏差一样，并不多想。然而，对方来的比她想象的快，说曹操曹操到。

        班门口的人声鼎沸，大家议论纷纷着什么，又让出一条道，一个修长的身影便越过人群走了进来。

        陈平抬头看去，一头浓厚炸开的酒红色短发，额前的碎发整齐地挡住了他的眉眼，只依稀看着那眼神沉凉如水，鼻梁高挺，脸色苍白，校服拉链随意地挂着一半，衬着黑色的t恤，脚上还挂着拖鞋，整个人随意慵懒地靠着门。

        对上他的眼神，即使被头发挡着，陈平仿佛看见他嘴角翘起，眉眼带笑，如深潭一样将人吸进去。

        “曾明轩！”

        安惠的声音打断陈平的凝视，只见安惠放下手里的梳妆镜，向那人走过去。

        “好久不见啊你，你这发型不错！”

        曾明轩只点了下头，代替寒暄。

        “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说一声，我和黎怀都很想你呢！”

        曾明轩却显然不耐烦的样子，直接越过她，扫视了一圈教室，似乎在找自己位置。

        安惠被忽视了，也有点气，从班级出去了，看热闹的人群也散开。

        他看向教室后面的陈平，她正在低头沉思着什么，并不看她，他径直走过去。

        陈平其实只是掩饰着自己慌张，刚才光顾着看人了，却忘记这个是最应该避开的人，却看见他向她走过来，心里更慌乱，她手不自觉地撩着耳边的头发，战战兢兢着……

        却发现，座位后传来拉凳子的声音，突然想起她后面那个空了那么久的位置应该就是他的。

        陈平那一天都有一些不自然，如芒刺背的感觉真不好受，偏偏曾明轩收拾堆尘的书本，整理桌子的声响动作又重，常吓得她板直着背不敢动。

        而后面的曾明轩，酒红发梢下，满是笑意。

        过了一会儿，她觉得对方仿佛在整她。

        在她刚放松会儿时，会突然听见后面很重放书本的声音，或者一声清咳，最战栗地是陈平以为曾明轩叫她，转头却发现他只是伸了个懒腰，手长戳到她背了而已。

        也许是脱敏了，后面陈平就觉得当他是个普通人类，即使自己会坏他好事，他也不知道谁干的。想通了，她便真正放松起来，继续自己看花看草想小美人的日常。

        就这样过了几天，迎了爱恨纠葛三人团。

        黎怀从安惠那得知曾明轩回来，大课间的时候便顺路过来他们班了，虽然不知道一楼和七楼是怎么顺路的。

        黎怀来到时候，曾明轩正趴桌子上睡觉，陈平靠着窗看书。

        有人笑嘻嘻地叫安惠，“黎怀来找你了！”

        安惠看过去，正见到黎怀温柔地笑着，站在门口，连忙过去找他。

        “你怎么过来了肯定不是来找我的吧。”

        看着她委屈地嘟囔着，黎怀摸摸她的脑袋，说道，“我来看看明轩。”

        “这个点，他还趴在桌子上睡懒觉呢。”

        黎怀走到他座位旁边，一看也真是，那颗酒红色的脑袋正垂在课桌上，额前碎发挡着面容。

        陈平早在看见黎怀在门口的时候便拿着书走到走廊上了，假装看着对面的风景。

        教室里，安惠看着特意过来的黎怀，便伸手晃那个红色脑袋，说着，“曾明轩你还睡，我们黎怀特意来看你呢！”

        黎怀制止了她，温和道，“小惠，没关系的，明轩他这段时间刚回来应该也挺累的，我父亲也挺挂念他，下次家宴上见吧。”

        安惠便跟着他离开了。

        陈平看他们走远了，才抱着书回座位，而没发现黎怀往回看了她一眼。

        她看见课桌上那颗红脑袋已经耷拉起，头发卷乱，隔着垂发，脸上是审视疑惑的光线，看见她走进来那目光集中一起，仿佛在说，“就是你晃我脑袋的”

        陈平眼睛瞪开，赶紧摇头，便看见对方又倒下去了。她叹了口气，这坏人，也是个睡神。

        为什么说也，因为陈平上一世大学也总在睡懒觉，特别喜欢下雨天四处阴沉清凉的时候长睡，那个时候朋友还说，“睡那么多干什么，反正死了以后不都是……”

        那个时候的玩笑话，成真了，让人无言以对。

        她还没收起思绪，便看见曾明轩正看着她，那目光如镜，她也下意识看回去，却看见他缩回去，换了一头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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