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神台

太平盛世的八荒六合，主分东蕖、西聆、南柸、北瑀四大国，各据一方、相互牵制，周边环绕交好属国。

        东蕖时节分明，盛产奇花异木；西聆坐落仙海，云雾久聚不散；南柸四季如春，景色秀美宜人；北瑀常年积雪，多有美玉奇珍。

        东蕖以菡萏、月丹为主城，菡萏出名流权贵，月丹聚商贾富豪。而西聆则以姬氏为尊、花氏为贵，帝都樊城坐落于仙海境内，常年云雾缭绕，犹如天然屏障隔绝外界喧嚣。

        且西聆子民均以隐迹山谷的旖月族为信仰，敬奉他们的月主为神灵。

        而南柸则为女权治国，历代推崇女尊男卑思想，此处民风彪悍开放，且盛行男风。

        经年为冰川落雪覆盖的北瑀，则以美人、美景、美玉闻名天下，当中更以富庶藩地墨城为最。

        坐落三界之外的空门禁地风雪幻境，则一处连接着前尘旧事，而另一处则通往现世人间地界。

        而随着不急不缓走出世外风雪幻境的梦婆，她的模样却渐渐发生了变化，一步一改变，几息间便由风韵犹存、年过半百的妇人容貌，转而悄无声息地改头换面成了明艳娇俏的少女模样。

        如果此时姜落绥在场的话，则不难认出她分明就先前有过几面之缘的“朝甜”。

        只见此刻“朝甜”身着古时神姬巫女的祭祀礼服，步履生莲地挥手破开风雪幻境的空门结界，一步跨越阴阳时空交汇的白诡荒地进入了那处生人勿入的祭司神台。

        “大祭司。”

        隔着云雾缭绕的神台数丈远，她缓步停了下来，神情恭敬地行了古时西聆神山一族的大礼，“您交代的事都已经办妥了。”

        神台飘忽幽静，空旷的大殿上似有若无地传来洁净的古佛莲香。

        可“朝甜”却下意识地屏息不敢呼吸。

        “哦？”神台边界处的云雾渐渐散了去，露出了一位单手支住下巴，整个人姿态倦懒却又极其冷淡晃眼教人不敢直视的存在。

        只见这位被“朝甜”叫作大祭司的男子，轻勾嘴角露出了要笑不笑地表情，“擅自离开空门禁地，屡次蛊惑江氏兄妹，这也是我交代你去做的？”

        “朝甜”闻言，整个人脑袋垂的更低了些，“可是鹿丛白身上有那个人的灵魄碎片，最后一块碎片关系着我们西聆一族的兴盛存亡。”

        “哪还有什么兴盛存亡？”大祭司语调淡淡，整个人俊美无俦的面容上带着恹恹地无趣，“再者你是否太高看了区区一个傀儡的存在？”

        说罢，抬手轻弹，在空寂的神台大殿上忽然多出了一位垂眸不语、神色空洞的身影来。

        “这是……”

        朝甜下意识地抬头看去，顿时愣了一愣，“白诡苏家的那位少主？”

        “闲来无事创造出来的玩意儿，没曾想竟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大祭司在说这话的时候，神色淡淡，似乎不以为意，却又带着些许困扰，“我真身需要守着长明灯片刻离不开祭司神台，苏缺这身份放在人间地界行走倒也方便，可叫人感到意外的是一个分灵傀儡竟也能生出了自己的思想。”

        并且似乎还有了叛离不可控的趋向。

        大祭司抬手抵住额头，语调淡淡地看向神台之下的“朝甜”，轻轻勾了勾唇角，“花央神女，你说我要怎么做合适？”

        朝甜低着头没敢说话。

        “毁了吧，实属可惜。留着吧，又平白令人膈应，你说是不是？”大祭司意有所指地看着她勾唇冷笑。

        “……”被叫作花央的神女巫面色惨白不敢应声。

        “你在风雪幻境中和郁萝说了什么？”大祭司屈起手指漫不经心地拨弄了几下，眉眼处挂着恹恹地倦怠，“阿萝神识未开，记忆全无，你是想要指点提醒她想起什么来吗？”

        “祭司大人，我不明白，试图唤醒月主阿萝的神识记忆，难道不是您的意愿吗？”所以他才会刻意指导授意她将郁萝一次又一次引向碎片钥匙所丢失在的人间地界。

        被唤作“花央”的神女巫俯身拜了一个古时长礼，“当初是月主自毁灵台神识，是您费尽心血将她温养千百余年才堪堪唤醒，如今又为什么非得放任她去寻找沈厌的灵魄碎片？”

        “既然如此在意，又为何要放任她来来回回风雪幻境遭罪十二趟，任由她前往人间地界去寻找那劳什子的碎片钥匙？”

        “你看见了么，祭司神台上的那盏长明灯快要熄灭了，而西聆王族的气数也快走到尽头了。”大祭司抬手抵住额头，神色既冷淡又沉郁，“如果姬氏南萝在祭神的长明灯熄灭之前还没有真正醒来的话，那她永远就回不来了。”

        ……那就前后矛盾了啊我的祭司大人。

        花央神女巫抬眸神色有些复杂地看了眼神台之上的那位似神非神的神祇，在他视线投瞥过来的时候，赶忙垂眸收敛情绪。

        “让阿萝挂心放不下的执念是沈厌枉死的那些生魂碎片，可当初因为我一时生气抽空震碎沈厌的生魂也是不争的事实，我不想阿萝醒来还在怨我恨我，既然她不喜欢我替她铸造出来的恶灵傀儡‘沈厌’，那我就再给她一次去寻找沈厌生魂碎片转世的机会。”

        大祭司清冽沉郁的嗓音中带着淡淡地不悦，“我是给了她机会的，至于最后结果能不能接受就得看她自己了。”

        “……”花央闻言后，神色颇为复杂地抬眸看了他一眼，沉默片刻又开口问道，“那姜落绥和付轻呢？这俩人的身上连接着阿萝的因果生死线，亡国数百万的冤魂劫数是应在了阿萝的身上。”

        “那就让她自己去解。”大祭司抬手随意地挥了挥，“我困了，你退下吧。”

        花央张口欲言又止，最终只能满脸无奈地应声退下。

        然而待到花央转身离开后，大祭司彻底冷下了眉眼，“沈厌，沈厌，呵。”

        他站起身，经过一旁表情空洞毫无意识的傀儡苏缺面前时，微微顿足，从素白灵衣的长袖里伸出泛着冷玉质感的修长指节。

        指尖泛起莹白光亮，轻轻往傀儡苏缺的眉心一点，片刻后傀儡苏缺便恢复了清明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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