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灭亡社

钟岂隽是最后一个离开窗户边儿的。

        从见到这所教堂开始，这里的建筑设计与审美，都给他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像是一种源自灵魂的厌恶，他不由地多看了一会儿，只暂时还不清楚是什么原因。

        刚刚转身，瞥见了余卿卿两眼无神，一张小脸惨白惨白的，又回过头将窗户关严实了，人也没再离开，而是靠在了窗户附近的墙面上。

        他靠着的位置正好挡住了照向余卿卿的阳光，视野倏地变暗，她抬头张望，看见不远处，一个高大的身影逆光站着，好似一个后背便能挡住了楼下千千万万的丧尸一般，余卿卿的心里瞬时安定了不少。

        又过了一会儿，秦蓁雯打破了沉默：“目前还不能确定这种行为是否个例，若是全国各地都有这类型的激进分子，恐怕后果不堪设想。”她边说边特意朝周匴看了眼，他一直低着头，看不见神情，又收回了视线。

        继续说道：“也许，锦中城市中丧尸进化的原因与人类被啃食的数量存在莫大的关系，这个猜测也需要尽快报告给昌都。”

        宋承继一个末世前整日玩玩乐乐的富二代，哪里见过这种惨烈可怖的场面，他像是还没找回了魂儿，问的磕磕绊绊：“那……这里……要怎么办？”

        放任这些丧尸继续留在坑底？

        虽然目前看起来它们暂时还没有能力离开深坑，但谁能保证以后也不会呢，毕竟之前遇见的几个差点儿要了他们命的丧尸，说不准就是从这个坑里出来的。

        可如果不能就这么离开，他们要怎么做，人的异能是有极限值的，他们要如何短时间内杀光这些丧尸呢？

        这是一个难题，几人陷入沉思。

        这时，“卿卿。”傅楚泠突然出声，拉着余卿卿往她的右手边看，那里摆着的是一个落地式立柜，柜底靠墙的缝隙中似乎夹了一张纸。

        抽出来一看，是另一张传单。设计精美，图文并茂，标题上写了三个大字。

        ——灭亡社。

        余卿卿心中一惊，下意识立刻仰头找到了钟岂隽：“这里有东西。”他走过来，看她手中的纸，也是一眼看到了这个反社会反人类的标题，眉心微皱，继续往下看。

        传单中间用了最大的篇幅印了一张画，这画作可简单分成上中下三个部分来看，上面是整幅中最明亮的颜色，有阳光、天使和一只接引的手，似乎象征了天堂；中间是一个血淋淋的人，他是横着仰面朝上的，面容恬静且向往；最下面是一个密布刀山火海的血盆大口，应该是象征了地狱。

        单看这副画作，虽然令人不适但也不是特别的惊悚。但画上还有一行字——以身饲魔，早登极乐。

        显而易见，这里应该曾是一个邪/教的聚集地，他们末世之前就已经在蛊惑人心，末世后更疯魔到恶意屠杀其他的幸存者，已完成他们所谓的献祭。

        就是这种邪恶的、匪夷所思的饲魔仪式，害死了无数无辜的人类。

        太可怕了。

        余卿卿几乎握不住那张轻薄的纸，手一抖，下意识的抓住了钟岂隽的裤脚。他低头瞥一眼，看出了她的害怕，蹲下身把那只手握进了自己掌心，轻声道：“别怕。”

        余卿卿的眼睛有些湿润，一半是被这些不能称之为人的怪物的行径惊得毛骨悚然，另一半是因为眼前的这个男人。

        她从前总觉得自己活的很苦，日复一日繁重的劳作只能换来一丁点儿根本不能饱腹的粮食，而他呢，一直是大家追崇、敬仰的大人物。她只知道他不会像她一样去计较一粒米、一分钱，却不知道基地外面才是真正可怕的世界。

        原来，有些人类的变态与恶毒，比丧尸还要恐怖千万倍。

        钟岂隽没有过多停留，安抚了一句之后，拿走她手中的传单递给了秦蓁雯他们传阅。众人一致觉得这应该是某个厌世的疯子干出来的事情，可他不这么认为。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若真是无利可图，谁会出钱在这么一个小城市里修建起一座教堂呢。

        利益，才是人类永恒不变的追求。

        既然这张传单上暂时看不出其他的信息，几人皆是起身，决定再搜一搜其他地方。

        这座教堂肯定不止这些秘密，它就像一个已经腐烂的洋葱，表皮看不出来，但你揭开一层便能看到溃烂的痕迹，再揭开一层闻到恶心的气味，也许到最后，看见的会是烂成一团的腐絮。

        三楼一无所获，他们再往楼下搜，一直到第一层。本以为找不出什么的时候，秦蓁雯发现了一个地下室的入口。

        在圣台的右面，墙面往里拐角的小空间，藏在一幅壁画的后边，像一个暗门。

        目前，整个教堂里全是各种臭味和杂乱的丧尸嘶喊，无法通过气味和声音判断这扇门后是否有什么？

        秦蓁雯试探的使用精神力朝里面探索，随着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她的神情也越发紧绷，等到收回异能，她说：“里面有个人。”

        “人？”宋承继没想到锦中竟然真的还有活人，不敢置信地又问了一次：“是人不是丧尸？”

        “是人，活的。”秦蓁雯给了肯定的答复，然后两人对视了一眼，同时行动。

        既然是人，无论好的坏的，先放出来才能问话。

        门一开，一道恶臭的风裹着一道黑影窜出来，秦蓁雯立刻将她定在原地，那人脚动不了，坚持不过两秒，便趴到了地上苟延残喘。

        他们这时也看清了，这是一个表情疯疯癫癫，又形销骨立的女人。

        她看上去应该很久没有吃东西了，却还有那么惊人的爆发力，秦蓁雯递了点饼干和水过去，她便立刻一把抢过，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直到吃完了他们给的食物，喝干最后一滴水，她仰起头，神经兮兮地对着秦蓁雯笑。

        “疯了？”宋承继还专门捏着鼻子，凑近了看几眼，这情形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正常人。

        秦蓁雯蹲下身，尽量用轻柔的音量询问：“你是谁，记得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吗？”

        疯子闻言，在身上摸来摸去，找出了一张已经被毁坏的照片：“家……家，儿子……儿子。”

        照片看不出什么，话也说不清楚，不过看她伸出的手指修长，虽然污脏却没有茧子，衣服变成了黑漆漆的破布，但是是个大牌子，末世前这个人应该生活富裕。

        秦蓁雯默了一会儿，让宋承继把她关进了一楼的一个小房间，然后稍稍提高了音量，和众人道：“被关着也不用担心她会跑出去落入丧尸之口，我们先回车上商量一下接下来要做什么。”

        ……

        刚回车上，所有车窗升起。

        宋承继正要问为什么非要会这里来商量，便看见秦蓁雯再次使用异能。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紧张，他甚至为了不打扰她，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好一会儿，秦蓁雯睁眼。

        宋承继迫不及待问道：“怎么了？”

        秦蓁雯望向教堂大门：“那个女人翻墙出去了。”

        “什么？她一个疯子出去不是找死吗，我们快去把人找回来啊？”宋承继边说着便拉开车门，却见车上的其他人都稳如泰山。他停了下，明白过来，“她有问题？”

        秦蓁雯说：“我们之前找到的入口可是一个暗门，比起初来乍到的幸存者，这里病态的原住民知晓这扇门的可能性明显高得多，但我也不能因此就下了结论，所以让大家离开，好看看她会做些什么。”

        她从一开始就没相信过藏在里面的人，哪怕是个疯子。感觉到了女人已经离开房间，秦蓁雯动了：“我们跟过去看看。”

        被跟踪的女人毫无所觉的穿过教堂后院，无视震天彻底的丧尸吼声，神情自然、脚下飞快地奔向教堂后面的一溜平房。

        那里面藏着一条密道。

        密道的另一头是一间仓库，里头物资、车辆储备充足、应有尽有，即便他们逃命的时候想要带走，可那么紧急的情况下，又能拿走多少呢？

        女人不管不顾地全速前进，跌倒了也在往前爬。她相信，只要去到那里她就能活，就还能有以后的打算。

        一排平房足有五间，但隔间的面积都十分狭小，仅能容下一张床和一个小书桌。但这里满屋附尘，明显是不住人的，摆设只是障眼法。

        密道的入口藏在第四间屋子的床下，为了不被外面那几人发现，她下去后还费力地将床铺还原。但毕竟饿了这么多天，她在地下室里连墙皮都啃了，要不是靠一口气撑着，人早没了，这会儿根本没什么力气，所以还原工作做的并不到位。

        以至于，秦蓁雯几个一进来，就看见了异样，顺利打开了这个入口。

        黑洞洞的通往地下的一张盖板打开，几人接连下去，不多时，一条狭长的甬道出现在眼前，余卿卿摸出手电筒分给其他几人，然后跟在钟岂隽身后，亦步亦趋地往前走。

        甬道七拐八拐，所以一眼看不到尽头，两侧的墙壁是黄土夯成的，其中还掺杂了细碎的稻草杆，可见这里的修建十分隐秘，甚至连外面教堂建造时所用的建材都没偷拿多少。

        即便几人的脚步已经尽量的轻轻落地了，但仍然有不少的回音，在寂静、幽长又封闭的小道上，显得格外瘆得慌。

        余卿卿正紧张着，一双眼睛不敢乱看，只盯着钟岂隽的鞋跟，手伸到身后，紧紧牵着傅楚泠。忽然，听到了秦蓁雯的声音。

        她问：“周匴，你认识那个女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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