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忧喜之间
“刚才袁安回来报信，刘夫人听了不知怎么晕倒过去了。”小玉低声说道。
甄宓一惊，先把小荣之事放到一边，连忙向前院里赶去。
甄宓赶到的时候，刘夫人正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甄宓叫来报信的袁安去到一处僻静的地方，问道：“父亲是怎么了？”
袁安说道：“曹操突袭乌巢，我军……在官渡惨败。”
甄宓神色微变，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乌巢乃是粮草重地，她心中想道：乌巢没有了，官渡之战必定损失重大。
甄宓问道：“你还有什么话告诉了刘夫人？”
袁安欲言又止。
小玉说道：“二少夫人问你话呢？你聋了还是哑巴了？”
甄宓笑了笑，说道：“我迟早都会知道的。”
袁安低头说道：“来报信的侍卫说，主公决定明日就班师回来，只叫刘夫人过去迎接。”
甄宓沉吟不语，来回踱了两步：只叫刘夫人过去？父亲打了败仗并不是秘密，除非……那就表示父亲可能急怒攻心，得了重病……她对小玉说道：“小玉，你跟我过来。”
小玉磨墨，甄宓写信。她思来想去，这袁府之中并没有她的心腹之人了，唯有小荣……她把写好的信交给小玉，说道:“你把这封信交给小荣，让她去幽州把这信交给二公子，将功折罪就饶了她一百皮鞭。否则的话，二罪并罚。”
“是！”小玉应声道。
夜色如一张黑色的幕布，漳水之上，泛着粼粼的波光。岸上站着许多全副武装的侍卫，雪花飘下，安静肃穆。
在离漳水不远处的一处营帐中，袁绍面色苍白，气虚体弱地躺在床榻上，闭目养神，突然，他睁开了眼睛，嘴一张吐出了一口鲜血。
一直服侍在旁边的雨娘连忙上前去，给他擦去嘴角的鲜血，又是捶背又是抚胸，慢慢地扶着他再次在床榻上躺下来。
袁绍躺在床榻上微微地喘着气，眼睛有一时没一时的睁开又闭上。他说道：“雨娘，现在几时了？”
雨娘看了看黑漆漆地夜晚，说道：“三更了，快要四更了，睡吧。”
袁绍问道：“我们在……什么地方？”
雨娘答道：“我也不知道什么地方……你还是睡吧，我们一早还要出发。”
袁绍喘着气说道：“尚儿呢？”
雨娘说道：“他一直守在将军身边到深夜，是我让他回去的。”
袁绍叹了口气：“尚儿是个孝顺孩子，果然是我没有看错他。”
雨娘笑了笑，说道：“您放心，三公子有勇有谋，一定不会辜负您对他的期望的。”
袁绍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浑浑噩噩地睡了过去。
有人欢喜有人忧。
而阳武这边的深夜，曹操的营帐中却也还亮着灯，为了庆祝大胜，曹操举行了盛大的宴会，宴请主要的功臣许攸。
几案上，摆着博山炉，里面有香烟袅袅升起。
曹操踌躇满志地看着众将士，除了许攸，这些都是他的老班底。取得官渡之战的胜利，这将是他统一天下的开始，下一步就要去夺取冀州，攻破邺城，大局已定。
乐进把淳于琼押上来。只见淳于琼披头散发，衣衫褴褛，鼻子上包着一块白布，上面隐隐得显出一些血丝来。
曹操志得意满地问淳于琼:“你现在沦落到这种田地，知道是因为什么吗？”
淳于琼冷笑一声，说道:“成王败寇，此乃天意，非人力所能为也，问我干什么？”
曹操一笑:“既是如此，那天是站在我曹操这边的，将军又何必不识时务？”
淳于琼一时语塞。他不由得叹气道:“可惜主公不听从沮监军的建议……”
曹操摆摆手，叫乐进把淳于琼押下去。本来打算劝降淳于琼，没有想到他那么硬气，扫了兴。
为了缓解不快，曹操喝着酒，向许攸道：
“火攻乌巢，子远功不可没。”
又望向许褚等人：
“有文臣，有武将，我希望你们相扶持，助我成就大业。”
许攸不语。许褚本想向许攸敬上一杯酒，但见许攸冷漠相对，便笑容顿时凝固在嘴角，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许攸见此，反而冷冷一笑。
许攸自认功大，又是曹操旧友，很是看不起那些只会耍枪弄棒的武夫。许褚等人却瞧他本是袁绍帐下的谋士，今日里半路叛投曹操，实是一个无气节的小人。
曹丕看出其中有微妙之感，举杯向着许褚说道:“许将军勇武过人，就是封为上将军，也不能与将军相称。”
许褚大喜。
许攸轻蔑瞥了一眼许褚，对曹丕说道：
“二公子一直在许昌，这次初来阳武，恐怕对战况不太了解。俗话说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只有上将军，无有粮草……只能落得袁绍如今的地步。我记得我初来曹营的时候，询问主公营中还有多少粮草……”
许攸还想继续展示自己的功劳，曹操及时地说道:“燕舞开始了！”
为了庆祝胜利，曹操几乎做了长夜之饮，可是宴会结束之后，伤感也慢慢袭上心头。
曹操披衣走出营帐，站在月色之下神色忧郁，他不知道失败了的袁绍现在如何了？刚才有军士过来禀报，说是袁绍急怒攻心……
“”父亲既已取胜，为什么有些不高兴？”曹丕好奇地问道。
他才是十三岁的少年，心情却比任何女子还要敏感。宴会之上，与众人谈笑风声的父亲，笑容下隐藏的是不被很多人察觉的脆弱。
“哦？是子桓呐。”曹操回头。
曹丕跟上前来，将手里的披风递过去。
两个人并肩，一起望着天上的月色，再加上地上的雪花，直把整个天地照亮的如同白昼。
曹操叹了口气，并不说话。童年时一起玩迷藏，少年时一起抢新娘，后来一起聚集十八路诸侯除董卓，不是兄弟却胜似兄弟，如今刀兵相向，怎不让他忧伤？
而这忧伤是无人可以倾诉的。
过了一会儿，曹操说道:“许昌一切都好？”
曹丕说道:“都好”他知父亲意有所指。
曹操对曹丕说道:“再有一个月就要过年了，许昌不可有闪失。明日一早，你可启程回许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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