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时间如洪流，冲散诸多有情人，所有的重逢皆是意外之喜，因而余之萤也曾劝说自己要知足，要甘心。
可若不曾见过、体会过方解爱人的模样，那他这一生还能守于师徒。既已见过、受过，又怎能洒脱。
余之萤垂眸，一时思绪流转，心中百转千回。
“谷主，谷主？”廖天霜见面前之人迟迟不见回应，于是又唤了几声。
距离那日朝天大集又过去了半月有余，他们挂念着心心状况，今天特来拜访探望一番。可自过来之后谷主就不曾说过话，也不知在想什么，大家都有些担心。
余之萤回过神，随口问道：“心心如何了？”
廖天霜收起心思，回道：“这小子十分开心，灵力也很充沛，想来最近几日便要破壳了。”
边上几人听到皆是面上一喜，尤其周游薇，激动地扑棱着翅膀飞了一地毛。而在这满堂的欢喜中却有一人眼中闪过不舍。
方解抿唇不语，转念想到师尊的身体又稍作释然。他走到心心边上，摸了摸那圆滚滚的白蛋，轻声道：“好样的。”
心心呆住，然后极其欢快地扭动身体。
将这一幕尽数收入眼中，余之萤别过了脸。待方解将廖天霜等人送出去时，他忽然起身欲往心心那边去，结果视线一晃，脚下绊了绊。
方解回来时就看到师尊马上要摔跤了，当即呼吸一窒，飞身闪至人身旁，一边扶一边道：“小心点。”
余之萤笑着随口安抚了两句，说话间抬起手要搭上人的肩膀，却不慎错了个空。彼时长风阵阵，他若无其事地拨开碍眼头发，然后再次伸手，再次错放。
方解敏锐地抓住了这个细节，不知想到什么，心中一紧，他试探地在人面前晃了晃手。
余之萤并没有任何下意识的反应。
方解声音有些干涩：“师尊，你的眼睛……”
余之萤怔忡，继而又笑起来：“没事的，我这身体本就会随着日子逐渐退化，失去五感。因为先前养得不错，所以到现在都没有瞎，应该还能拖上一段时间。”
看到他这般平静的样子方解刹那便难过了起来，一言不发地把人扶着坐好，然后双手变幻，一股精纯灵力自体内输送向桌上那颗蛋。
余之萤抬手按住他的手臂。
方解不为所动：“师尊，我帮他快点破壳，这样就能早日出发去寻找萤石。”
心心虽然听不明白两人的对话，但是能感觉到自己应当快点出来，于是和大白狼一起努力起来。
蛋壳逐渐变成炽热的红，灵气升腾。咔嚓，一条细微的裂缝骤然出现。
心心蹬着小脚正要蹬破那块壳，却突然被一只手捂住。
余之萤俯身，柔声道：“乖宝宝不着急，晚点再出来好不好？”
方解手中一顿，惊讶且疑惑：“师尊，你……”
余之萤并没有回应他，只是继续望着心心没有抬头。雨后的风吹起了他的头发，贴住眼睛，掩掉其中各种情绪。
天地寂静，唯有轻声叹息。
“百年太长了，我不舍得。”
方解怔了一下，下意识不再输送灵力。
他见过师尊虚弱、脆弱，也听过关于坦诚的诸多言语。每一次自己都会心疼，可唯有这一次顾不上心疼，只觉得心跳如雷，血液倒流。
他竟然在激动。
原来不只自己一个人觉得一百年太久；原来面对离别，师尊也不是真如那般云淡风轻。
方解从来都无法拒绝这个人，面对他的挽留内心此刻天人交战。又想不顾一切地留下，又不能放任对方身体不管。
如果既要留下，又要治病，那便只剩下双修。
双修……
方解的喉结滚动，最终只能无比艰难地咽下心中妄念，神情自然地拿起石桌上那颗蛋：“每一只凤凰都需做足了准备才能降生，那便再等等。”
说着他又看向余之萤：“既如此，我们还可以带他出去一趟。”
余之萤怔了怔。
那日心心在树上看话本，很快就发现自己完全看不懂里面的符号，郁闷着急，然后才不慎被风吹了下去。
从树上摔下来时他惊慌失措，一不小心就冒出了大把灵火，结果就是连乾坤袋都烧没了。
心心委屈难过了好多天，总想让人带自己再去买，可这织云岭界内哪里还有紫玉仙子的话本。
“紫玉仙子住在兰萱水域，听说那里天水相连，风光甚好。”
“师尊，我们一道去请她为心心绘制些新的画本可好？”
闻言心心激动地到处乱飞，咕噜噜喷出幸福火焰，一时也忘了要破壳的事情。
余之萤抬头迎上那双蓝色眼睛，察觉到对方那些关于离开的动摇，他勾起了嘴角。
“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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