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画室里一片寂静，这段时间跳的很高的周旭尧严浩宇等一众二逼分子都把头低下来，试图装死，老王脸上的表情真的很痛心疾首，看着就跟随时要过去了一样：“你看看你们！画的这东西我都不好意思说你们！今天速写老师跟我打电话说你们这几天画的作业，简直了！那人就跟鬼爬一样！我告诉你们就你们这破水准在统考里连30分都拿不到！你们还好意思在这里嬉皮笑脸！”
“周旭尧，严浩宇，李阳，方成玉，”老王的声音跟振聋发聩似的，挨个挨个点名，“还有你！裴衣恒！”
裴衣恒马上低眉，露出一副装模作样的低声下气。
“你别在那给我装，我看你前个星期不是画的挺好的吗？怎么的这个星期是不是出去犯什么事了？画得比一坨狗屎还狗屎！”老王痛骂道。
裴衣恒就坐在老王底下，感觉老王的唾沫星子都要飞出来喷他脸上，察觉到老王貌似真生气了，一下子低眉顺眼，连妖都不作了，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挨训。
旁边坐着的卫燃倒是多瞅了他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次那件乌龙事件还有网吧偶遇的影响，裴衣恒对他都客气了许多，最近连他画的画都没再看一眼，一个星期内能说的话基本没有了，不像之前老会整那一出阴阳怪气的嗤之以鼻。
卫燃还觉得有点可惜呢，因为他自己一个人在画室还有点寂寞。
画室里大部分的人高一就认识，碰到一起了也能经常讲话，而他高一的时候就不太爱说话，没交到多少能够聊天的朋友，很多人跟他都是点头之交，他就一个人在画室里默默地画素描水粉，偶尔跟认识久的朋友出去吃个饭，回家弹弹钢琴拉拉乐器，便没有再多的娱乐活动了。
所以有的时候他老会分出神观察观察裴衣恒，就觉得这人过得十分有意思，好像很吵闹，但又好像又过得精彩。
卫燃：唉，有的时候我也想浪一浪，可惜总有人说我神经病，那我能怎么办，只好憋回去了。
卫燃的心理活动无人得知，至少现在来看表面上他还是个文静的高中生，而站在讲台上的老王还在一通持续输出，大概是最近周旭尧他们闹得真的太欢了，连裴衣恒都无辜被害。
也许是因为印象中裴衣恒和周旭尧都是一起的，于是连带着被老师一通狠批，可实际上裴哥的错误也只有没怎么画好最近这几张水粉画而已。
而在课堂上极其严苛的老王，在最后用教尺狠狠拍了两下黑板，严肃地说道：“不止我点名的这些同学，你们所有人在心态上你们都给我注意点。别以为现在时间早着呢，觉得我们美术课程才刚开始不需要太重视，现在我们就是打基础阶段！基础打好了你才能玩花的，打不好你画屁画？走都不会你还想学跑？实在不行咱们就走那种最传统的方式，小组，一对一，表现不好的直接连坐！没意见吧？”
下面鸦雀无声，没人提出反对也没人赞成，老王教书多年，这种情况下干脆一锤定音：“行，那差不多大家都同意了，主要是我点到的那几个，裴衣恒，你就跟你旁边的卫燃一对一，周旭尧，你跟着赵辉，严浩宇你就王启吧，王启你跟严浩宇关系好也不能给我手软知道不？不然他犯了错你就直接翻倍！李阳你就蒋东，方成玉你就赵晟睿吧。剩下的同学就小组模式，等会我下去给你们安排，行，那先这样，大家过去继续画画吧。”
裴衣恒：妈的，他们欠收拾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周旭尧：操，赵辉跟严浩宇他们一伙的，感觉要完。
严浩宇那一伙的则脸上重现嬉皮笑脸，被点名的李阳就搁后面喊道：“老师你是不是看不起女生啊？为什么不给我们安排女生一对一啊！”
老王一通气喊完后脸上看着已经不太生气了，这会听到李阳说话就没好气道：“你想屁呢？你们一群调皮捣蛋的别连累人家女孩子，行了别跟我在这叽叽歪歪了，赶紧的，今天下午的任务十张单个物体水粉画，你们一个个的在这欢的，画完了？”
画室里顿时传来一片鬼哭狼嚎，老王刚刚平复下去的心情蹭的一下又上来，气冲冲地从讲台上下去骂严浩宇那一群人去了。
而裴衣恒呢，则和卫燃面面相觑，相顾无言。
半晌后，卫燃才开口说：“王老师是怎么让严浩宇当画室班长的？”
裴衣恒脸上一脸无语，欲骂又止，最后出于对老师的尊重，只能幽幽地冷笑了一声。
卫燃想了想，又主动说道：“不知道王老师这个一对一是什么意思，我就先自作主张了，我个人感觉你在色彩方面有一点点的缺陷，素描方面没有大的问题，要不我今晚回去给你弄一个调色表，你先记一下试试看？”
裴衣恒长舒一口气，平静下来：“这个可以，谢谢。”
卫燃：“不客气。”
然后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两人各自转头，卫燃调起了调色盘上的颜料，裴衣恒叹了一口气，换了一张新的水粉纸重新画。
可能色感这种东西确实是需要一点天赋的，裴衣恒在画了将近两个月的水粉之后就知道，即使素描和速写他能极快优势的追上来，在色彩上还是要下一定功夫。可他到底是从小到大顺风顺水惯了，面对如此直白的失败以及批评，心情难免会有点不爽。
后面老王和严浩宇等人正吵得激烈，后排一圈同学都在看热闹，周旭尧更是在一旁火上浇油，只有裴衣恒这边氛围寂静，他难得没有跳出来所谓活跃气氛，只是安静地画着老王布置的单个水粉画。
卫燃多看了他两眼，没说话，只不过等到下课的时候，他突然就递了一张纸过去。
裴衣恒愣了一下，接过来一看，卫燃直接把本来晚上才画的调色表画了出来，还贴心的用炭笔在纸上标注了每个颜色的备注，连调出来是什么样的颜色都给写上了，虽然这调出来的颜色名字大部分属于卫燃自创。
裴衣恒：……您这还挺贴心的哈？
他心里觉得又复杂又有点无语，不过面上没表现出来，只是说：“行，谢了，等会我请你吃饭。”
卫燃说：“不用，举手之劳，没必要。”
裴衣恒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他不是矫情的人，就说：“我知道了，这个我记住了，多谢。”
“你俩聊天呢？”老王偏偏在这时候走过来，阻断了两人的吃饭之路，“正好我有话对你们俩人说，应该不忙吧？”
刚准备起身的裴衣恒只能坐了回去，内心非常想把颜料盘扣在他头上，面上依旧做出面无表情的样子说：“还行。”
老王火眼金睛一下就看出来裴衣恒心里的蠢蠢欲动，装没看见，和颜悦色地对卫燃说：“我觉得你也能看出来裴衣恒的问题在哪里吧？”
卫燃点头。
老王就说：“你一直画的都挺好的，感觉没什么大问题，照着你的步调继续往下走就行了，我说多了反而会干扰你。裴衣恒呢他现在就处于色彩起步阶段，在颜色方面不是特别敏感，可能不像你从小就经过训练的，所以我安排你给他一对一就是想让你在色彩方面的经验可以传授给他，教给他一眼，其他的呢就还按照我们课程来，你就帮忙负责一下他的色彩方面，多给他打好基础就行了。”
卫燃再次点头。
老王把头转向了裴衣恒，裴衣恒主动说：“行了我知道，不就是色彩吗，我学就是了。”
老王对裴衣恒说话就很不客气了：“我看你嘴上说学学学，也不知道你课后到底怎么样，怎么着你要不跟我说说，这几天怎么回事？是不是犯事了？前段时间不画的还行吗？怎么这几天画的颜色那么丑？”
卫燃在旁边饶有兴致地看着老王训话，知道这种情况其实就是老师的宠爱，就觉得很有意思。
他也没觉得老王区别对待什么的，老王说的话没错，卫燃家里面很注重对他兴趣方面的培养，在音乐和美术方面都是从小就有过一些相关方面的训练，所以这么多年下来差不多已经形成了属于自己的一套练习方式。
老王在画室一见到他的画就知道这人是有基础的，所以很少会指点他的基础内容，最多会告诉他，等到以后针对统考和单招方面的课程时候认真记一记，其他的就保证基础练习就行。
高一的暑假差不多是艺术生基础练习的重要时间点，所以卫燃个人是挺能理解老王火急火燎的作风的。毕竟九月一开学，校运动会一开，国庆端午中秋一放假，再准备准备校元旦运动会的表演节目排练，半年的时间唰地一下就没了。
他理解，裴衣恒也勉强理解。
不过理解归理解，面对面说话的时候，裴衣恒还是有点不服气，尤其是老王训话的时候还当着另一个人的面，他这个不服气的劲瞬间蹭蹭的就往上涨了：“我就搞不明白，我画的哪里像屎了？王老师你这话说得就太令人伤心了吧？不就颜色调的脏了一点吗？”
老王：“你那叫脏一点？你是不是拿互补色调的阴影？蓝黄是吧？是告诉你阴影色得根据环境来调色，但是谁让你把苹果的柠檬黄也调进去的？你这不调成屎的颜色才出鬼了，你怪谁？！”
裴衣恒：“……倒也没有这么夸张，我就调阴影色的时候在赭石里稍微加了点黄而已，我也加其他颜色了啊，但是后来就变成那个颜色了能怪谁？”
卫燃一下子觉得自己的某些架构好的框架被挑战了，很震惊，于是控制不住的凑过去插了句话：“赭石加黄？你为什么要在赭石里加黄？就为了画阴影色吗？”
老王都给气笑了：“你这厕所不发大水才怪！赭石加黄这么拉稀的颜色你也能想出来？”
因为裴衣恒过于清奇的配色，老王对着他又训了一分多钟，等到老王走后过去了一分钟，两人的画架周围依旧很安静。
裴衣恒：“……”
卫燃：“……”
卫燃：“……你要是想灭口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就是我有点遗言想要交代……”
裴衣恒立即转头，卫燃立马低头，巧妙地避开了他的视线，诚恳地忏悔道：“其实我应该什么都没听见的。”
裴衣恒死鱼眼地望了他一会，随即长叹了一口气，自己也无奈了：“算了，就当造孽了，我今天这晚上的晚饭你请了。”
卫燃：“其实我觉得这不是特别好……”
裴衣恒继续翻起死鱼眼。
卫燃想了想他们这个年龄段人的自尊心，暂时屈服：“……也不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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