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结识
迎面走来的人身着白色水墨印画长衫，神清眸正，儒雅正派，像从画里走出来一般。并不锋利的剑眉下面是一双自带温柔的桃花眼，眉目疏朗，鼻梁挺拔，薄唇微红。
这样的长相，不被惊艳到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杨知毓呆愣半晌，目光最后还是落在了他腰间那块细腻剔透的玉佩上。
即使她醉意朦胧，还是一眼看出那块玉佩与母亲常拿在手中摩挲的那块极其相似，十二年前，父亲的旧部从战场带回来的遗物里，没有这块玉佩，她辗转打听多年，一直没有结果。
虽然不能确定是同一块，但也足以让她激动了。
她挣扎的要起身，目光殷切的像见到了亲爹，对方见此远远停下脚步，淡漠的眉头渐渐生出几分疏离来。
路辙迅速察觉到他的不悦来，忙上前几步解释，“公子，我刚才在膳舍遇到了点麻烦，多亏这位少侠替我解围。”说着指向身后需要红缨扶着才能站稳的杨知毓，实在没什么说服力。
对方挑眉，“少侠？”这语气大有怀疑路辙智商的意思，但很明显，后者根本没听出来。
杨知毓走过来道：“在下杨之宇，不知兄台如何称呼？”她很佩服自己在头晕目眩的情况下，吐字还这么清晰。
但也仅是她觉得清晰，旁人听来根本不知所云，白衣男子的眉头不出意外的皱的更深了。好在红缨能听得懂自家主子在说什么，刚才复述，却听对方对路辙道：“酒味很好闻吗？”显然在嫌弃杨知毓满身酒味。
红缨抿唇，虽然他说的是实话，但她也不喜欢自家主子被旁人编排，顿时冷下脸，拉着杨知毓离开。
杨知毓正奇怪对方怎么不说话就被红缨拉走了，眼前她走路脚底像踩了棉花，根本不能脱离红缨的搀扶，只得回头挥手喊道：“明日我请你们吃饭，每日都请你们吃饭！”
红缨闻言赶紧加快脚步，将杨知毓拉进了船舱，人醉酒果然会性情大变，往日最是吝啬小气的人，居然大方起来了，天天请人家吃饭？果然是花别人的银子不心疼，在这里她默默的为宋家那位冤大头默哀片刻。
次日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了，宿醉后的头疼让杨知毓痛苦不已，懊悔道：“以后再也不喝酒了。”红缨一脸习以为常的伺候她洗漱，忽然问道：“姑娘还记得昨晚的事吗？”
“无论在哪里都要唤我‘公子’。”杨知毓板着脸道。
红缨忙改口，“公子还记得昨晚的事吗？”
杨知毓一边按着太阳穴一边回想，“当然记得，昨晚我在甲板上赏月，喝完酒就回来睡觉了，连晚膳都没用呢！”说着肚子很配合的‘咕咕’叫了起来。
这还叫记得？红缨有些纠结，要不要把昨晚的事情告诉她呢？还是不告诉吧，酒后失言岂能当真？
杨知毓饿的两眼发花，忙坐下来让红缨找些干粮给她垫肚子。红缨忙应下，一转身便将刚才想的事情抛之脑后了。
用完干粮，杨知毓缓了好一会儿才站起来，“这里太闷了，我出去透透气。”
红缨上前开门。
杨知毓走两步，头跟着剧痛两次，叫她呼吸都不敢用力了，脚下的步子也小了很多。
红缨拉开门，竟看到了站在附近的路辙，但杨知毓看着他，只觉得眼熟，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她抬起右手戒备，左手将红缨挡在身后，未及开口质问，对方却道：“少侠还没用饭吧，在下特地为少侠留了早饭，万望少侠赏光。”
少侠？
杨知毓的头更晕了，闯荡江湖的人谁不想拥有一个带“侠”字的称呼？顿时对说这话的人颇有好感，表情放松了许多，“这——我们怎么好意思？”
对方面露疑惑，“少侠昨晚不是说要请我们吃饭的吗？过个夜就忘记了？”
竟有此事？
她用询问的眼光看向红缨，后者果然点了点头，她第一反应是赖账，但肚子实在是饿，人家都堵到门口了，再矢口否然实在有违大侠风范，只得硬着头皮道：“当然没忘，还不知壮士怎么称呼？”这少年身形消瘦，想必会喜欢人夸他强壮。
被称为壮士的路辙嘴角抽了抽，他明明是风流倜傥的大侠好不好？“在下路辙，路途的路，车辙的辙。”
杨知毓抱拳，“原来是路壮士，幸会幸会。”
路辙眉宇间似有一抹忧愁，也抱拳，“幸会幸会，少侠这边请！”
这艘船在京都的客船里不算豪华，但勉勉强强够得上中等，共有三层，第一层客舱，第二层是膳舍和供旅客休息的地方，第三层杨知毓没上去过不太清楚，估计是买船票时人家所说的上等舱。
路辙路过自己的客舱时特意介绍道：“在下住这里，后面少侠若有需要，可到这里来寻我。”
杨知毓随意扫了一眼，点点头，她准备用完饭就各奔东西的，并不在乎他住哪里。
走上舷梯，杨知毓看到偌大的二楼只有一张桌上有饭菜，旁边还坐着一个人，杨知毓的角度看不到他的面容，只看到的月白长衫在烛光下泛着一层朦胧光晕。
她又走了几个阶梯，勉强能看到那人面容的时候，对方抬头看了过来。
目光一接触，杨知毓脚步一顿，胸口好一阵憋闷，瞬间忘记了头疼。
那是一张让人过目难忘的绝美面容，五官精致，轮廓像刀削一般，棱角分明却不失柔和。还有那满身的书卷气，显得他是个极斯文好亲近的人，教人忍不住想与他交朋友。
杨知毓转头看向路辙，“那位是？”
路辙奇怪的看了杨知毓一眼，昨晚不是见过了吗？但也耐心回答：“那是我家公子。”说着越过杨知毓往前走。
杨知毓羞羞怯怯的走近看清徐行的脸后，猛地想起了昨晚的事。
她的确说了要请人家吃饭的话，还说每天都请。既然路辙都一大早去门口赌她了，显然是把她的话当真了。
杨知毓面如土色，醉了酒的人说话岂能当真？他们也太爱占小便宜了吧？
但——她又想到那块玉佩，如果能让她有机会弄清他身上那块玉佩的来历，倒也不是不可以。
她们上这艘船只买了船票，饮食方面有两种选择，一是自备干粮，另一个选择便是在第二层饭舍花钱买，她们原本是带了干粮了，她只吃了一顿难以下咽了，只得花钱在膳舍吃，两人吃也是吃，四个人吃也是吃，希望她早日问出玉佩来历，若那玉佩真是母亲遗物，她也好借着几顿饭的情义，请他把玉佩让给她。
打定主意，杨知毓在他对方坐了下来，视线终于移到桌上的饭菜上，看清他们点的菜都是船上最昂贵的食物后，一股凉意在背后升起，一大早有必要吃这么好吗？
从京都到洛江要一个月的路程，若是这一个月都这么吃的话，她后怕的摸了腰间的钱袋。
对方似看出她的迟疑，问道：“杨少侠可是后悔了？”他语气温和，一副即使你后悔我也原谅你的表情。
杨知毓虽然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但始终保持着优雅的姿态，听到他此言，生怕不能让对方不相信自己的诚意，忙道：“怎么会？本少侠说到做到。”转而问道：“我该怎么称呼兄台呢？”
“徐徐前行之徐行。”对方道。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注】
杨知毓想到这句诗，觉得和他的从容气质很相符。
徐行眼底透出几分赞赏，这一小小的眼神变化，比夸她有用得多，对面的人立即坐直了身体，明艳的小脸上满是欣喜，拿起竹箸见徐行未动忙又放下，“徐兄，请！”
“我已经用过了，这些是特意为你们留的。”徐行温声道。
看着面前明显没有动过的饭菜，杨知毓顿了顿，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们已经用过饭了，这些是他重新要的，那么她岂不是要付两份饭钱？
顿时脸色发苦，可抬头看到他衣服的面料极好，那他的家境一定很好，如此，饮食光挑好的吃也是情理之中，一切只能怪她自己酒后失言。
默默了叹了口气，实在是饿，她拿起竹箸，见徐行并没有看她，赶紧吃几口菜又放下，来回几次，也没能吃到多少。
这个徐行看上去就是个极文雅之人，她不好意思在他面前狼吞虎咽，索性就丢下竹箸，邀请徐行去甲板上看风景，见徐行犹豫片刻似要拒绝，忙道：“我初次乘船，有诸事不懂，想请教徐兄。”
行船千里，甚是无聊，眼前的人颇有几分趣味，聊以用来打发时间，倒也不是不可，徐行遂点了头，“也好！”
两人并肩往甲板上走，杨知毓时不时抬头看徐行的侧脸，觉得十分赏心悦目，越发觉得自己出来闯荡江湖是个绝妙的主意，深宅大院里哪能看到这般妙人呐？
红缨跟在他们身后，恨不能挡在杨知毓面前，往日最是端庄持重的主子现在如此眉眼轻佻，她实在有些接受不了。
今日的天气极好，秋高气爽，湖光山色，美不胜收。
船上几乎所有的乘客都集中在甲板上了，杨知毓找了个人少的船舷处靠着，认真的看着船下的粼粼水波。
红缨原地站了一会儿，被路辙拉走。
杨知毓回过头，正好对上徐行的脸，他神色自若，但似乎对满眼的风景并不敢兴趣。
徐行以为她要赞几句风景好，谁知她突然伸手拉住他的衣袖，兴奋道：“快看，好多鱼。这。”拉着徐行衣袖跟着鱼群方向走，“怎么才能捕到它们呢？”
徐行的目光停留在被她拉住的袖口上，想甩开，又担心吃不到免费的饭，故而深吸几口气忍了下来。
杨知毓没听到徐行的回答，便回过头看徐行，“你会钓鱼吗？”
在船上这两天顿顿吃鱼，他听到“鱼”这个字都烦，她还想钓鱼？果真不是一般人，他摇了摇头，“不会。”说完看到她失望的表情，嘴唇动了一下，但也没说什么，只是忽然不耐烦的转过身。
杨知毓以为他为不会钓鱼而难过，忙柔声安慰道：“我看钓鱼也不是什么有趣的事情，只有无聊的人才喜欢钓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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