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先是文官屋里的艾官说自己钱少了，众人忙回去翻了翻各自的箱笼，也有少的。当日下发箱笼时，本也没想着锁，不过几件破衣服罢了。谁成想到方便了今日被偷。

        宝官赶紧过来问小玉少没少。小玉灵机一动，索性将之前给陈大郎的钱算到这次事上。众人听她被拿了一吊多钱，皆替她可惜。

        大家一时也不知道是谁拿的，有说屋里人拿的的让开箱查验。也有说，不定是哪个丫头婆子，趁着众人不在摸进来拿的，乱哄哄的吵嚷起来。

        小玉暗道不好，连忙去找文官，商量着这事不能闹到上面去，不然大家都没有好日子过。

        原来众人打络子挣钱，平日里买点粉儿花儿的，可都是找的夏婆子办的。并未过了明路，只瞒着上面的人。这要是闹大了，没了营生事小，连累了夏婆子，小玉以后还怎么见人。

        俩人劝了半天，众人见小玉这个最大的苦主都选择息事宁人，只能勉强压下不忿自叹倒霉。以后钱财或藏或锁，众人间到生了少许嫌隙。

        此事过后小玉自忖自己做事不妥。之前只想着介绍姐妹们一项营生，倒把自己摆在明面上了。

        看这赌博之风一日不停，后面还不知道生出多少事来，到时要查起源头来免不了沾上自己，暗自后悔不迭。

        后续小玉也暗暗提醒过夏婆子此事，然而夏婆子并没有当回事，更舍不得到手的抽成，只道没事。

        还是听芳官他们说才知道，原来这周娘子平日里并不常在此院过夜，只白日里过来管事。

        所以每到夜里，看门的婆子并几个上夜的就一起赌钱吃酒，甚至后来竟开了赌局，而夏婆子就是几大头家之一。

        小玉多次劝说也是无可奈何。

        这日终于等来了夏婆子来告知她，陈大郎带着沈氏和宝儿一起过来了。

        小玉忙央求夏婆子帮忙去厨房端壶好茶并些茶果点心来。

        回去告诉了龄官一声，自己去趟夏婆子那里，说着打开箱笼戴上之前陈大郎给的绒花，未等龄官回应，就一路小跑向门房奔去。

        看见陈大郎一家已经在房内等着了，忙心下暗暗感激夏婆子。

        沈氏还是原来的温柔模样，只是看起来更瘦弱了，正当年轻呢，鬓边已经有了白丝。

        一见到小玉就一把搂在怀里儿啊肉啊的痛哭了起来。

        小玉被她搂着，鼻头一酸也不禁哭了起来。她还记得沈氏身上的味道，记得初见面时她眼中的惊喜，记得离别时她是怎么守着她一夜。原本以为已经遗忘的，在这异乡重逢时又涌上心头。

        今日方知，万爱千恩百苦，疼我孰知父母？小玉抬起头看看沈氏又看看陈大郎，心里想着这就是我的父母了。

        最后还是小玉渐渐平息了情绪，安慰起沈氏来。

        瞥见陈大郎手里牵着的白胖小娃娃，正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探着脑袋好奇的看向小玉，见小玉望向他，害羞的缩到了陈大郎的大腿后面，不敢抬头。

        小玉笑道：“这是宝儿吧，都这么大了！”

        陈大郎往外哄着宝儿：“家里怎么教的，是来见姐姐的，怎么这时候害羞起来了。”

        “宝儿快过来，到娘这儿来”沈氏也对宝儿张开手。

        宝儿埋起头，死活不肯出来。

        沈氏擦擦眼泪笑道：“你不知道，你走之后，宝儿哭了好段日子呢，每日让人抱着在家乱晃就是在找你呢。”

        小玉走到宝儿面前，蹲下身子轻轻搂着：“宝儿，还记得姐姐吗，小时候就是姐姐带你的。”

        “宝儿快叫姐姐，这孩子，在家里明明会叫的。”陈大郎把宝儿往小玉怀里推了推。

        沈氏也叹了口气说道：“他平日里跟着关在屋子里，甚少出去，不见生人，胆子越发小了。”

        小玉试探着抱起宝儿，只见宝儿乖乖的伏在小玉肩上，不哭也不闹，心里一阵柔软。

        恰逢夏婆子送了点心茶水过来，小玉放下宝儿送到沈氏怀里，接了盘子，谢过夏婆子。

        给陈大郎和沈氏倒了茶，问过沈氏捡了块山楂蜜饼，让宝儿抱着啃着。

        “爹娘怎么不吃啊。”小玉把点心往陈大郎和沈氏那边推了推，“这些东西我们日常都能得的，不值什么。”

        沈氏有点局促不安，嘴里应两声，才拿起一颗蜜枣糕慢慢吃着。看见小玉刚刚待人接物落落大方，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互相问了问近况，知道陈大郎他们和七八户人家合租一个小院子子，离这边有半日路程。舍不得雇车，是一大早就出来走着过来的。

        那巷子人员复杂，什么三教九流的都有。白日里陈大郎出去做活，沈氏只能带着宝儿缩在极小的房里不时接些缝补的活补贴下家用，不敢出去。

        小玉感叹道：“要是有门正经的手艺做活就好了，家里也能换个地方，宝儿渐渐大了，老把他拘在屋子里也不行。”

        陈大郎憨笑着挠挠头道：“现在爹一日能挣好几个钱呢，就是这城里花费太大了，等来年开了春，爹再勤干些，存了钱早日换个住处。”

        说着努了努嘴，示意沈氏道：“孩儿他娘，你给做的衣服呢，赶紧拿出来让小玉看看啊。”

        沈氏忙打开包裹，从里面抖出一件红绫小袄，笑着说：“快过来让娘比比看看，你爹笨嘴笨舌也说不出个大小来，我估摸着做的也不知道合不合身。”

        “要不是你娘非要做这件衣服，咱们早几日就能来了。”

        沈氏摸了摸小玉的身子，眼圈又红了：“是个大姑娘了。”

        小玉接过衣服宽慰道：“娘，我在这边吃穿不愁，马上要过年了，你该给宝儿做一身才是。”说着捏了捏一旁宝儿的小脸蛋。

        宝儿正专心的啃着饼，吃得一脸渣子，无辜的抬起脸看向小玉。爱的小玉又捏了下，这回宝儿终于反应过来，委屈的摸着脸哭了起来。

        众人忙上去一阵哄，刚刚起来的一点伤心气氛，瞬间消散了去。

        又说了会儿话，陈大郎起身道：“过会儿小玉要上课了，我们也该走了，不然到家都天黑了。”

        沈氏不舍的拉着小玉的手摩挲着，犹豫了下，末了还是问了出来：“小玉，听你爹说，以后你还能放出来？”

        小玉狠狠的点了点头：“娘放心吧，我问了嬷嬷有先例的，只要主子开恩，就能出来，多早晚我们就能相聚。”

        又抱着沈氏晃了晃道：“娘，你平日里也不要太辛苦，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母女俩又温存了一阵子，

        小玉拿了张纸包着剩余的点心，递给陈大郎让带回去吃，送着他们出了门。

        临走拉了拉宝儿的手，亲了亲他的脸，宝儿似有所感，含糊的叫了声姐姐。

        小玉答应着，强忍着不舍，看着他们相携远去。

        回过头看夏婆子已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小玉忙再次谢过夏婆子，让今日的茶水点心钱在自己的络子钱里扣。

        夏婆子擦了擦眼角，叹了口气：“可怜见的，真是年纪越大越见不得，这世道……”说着摇了摇头，朝门房内走去。

        小玉估摸着时间，来到房中，看众人果然都去上课了，才收好衣服，赶去上课。

        也是不巧，刚好撞上张嬷嬷远远的走来，只能老远的停下行礼。张嬷嬷瞥了一眼没有言语，小玉灰溜溜的走进课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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