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世浮沉雨打萍（二）

慕清绾这般不知轻重的就从屏风后面跳出来，倒是把在场的官员给吓到了。慕清绾发觉自己跳出来的时候已经晚了，她有些尴尬的摸摸自己的脑袋，才正色的看着转向自己的俊美男子，一步一步的朝着他走过去，边走泪花一边凝聚在她的眼睛里。慕清染也同样是不断注视着慕清绾，唇边泛起了一阵笑意，“清绾。”

        “哥哥，你终于是舍得出现了，对吗？”慕清绾喃喃的开口，凝视着面前和自己有五分相像的人，随后忍不住的就扑了上去，紧紧的抱住自己心心念念的哥哥，喃喃道，“哥哥，为什么这么久才和我相认，明明你就在我身边的，不是么？为什么要到了现在才让我知道你回来了？”

        慕清染好脾气的伸手摸摸慕清绾的脑袋，似乎从小到大的习惯唯一没有随着岁月流逝的就是摸自己妹妹的脑袋了。慕清染柔和的眸子闪着爱惜的光亮，才低低的开口，“清绾，哥哥是有苦衷的，你信不信？”

        “自然是信的，哥哥，你不要走了好不好？我们一家人在一起不好么？爹爹已经走了，哥哥，清绾不要你也离开。”原本还想着救下慕清染和柳瑶两人的慕清绾现在脑子不断重复着的只剩下自己的亲哥哥了。自然能感觉的到怀里抱着的人不住的一下子的轻颤。

        慕清染本是愣了一下，随后才哑然失笑，揉乱了慕清绾的发，低缓的开口，“傻丫头，都这么大了，还这般黏着自家哥哥，真像是长不大一样。”

        “哥哥，你答应我我！”慕清绾执拗的抬头看着慕清染。

        慕清染没说话，倒是一边带着泪意的柳瑶忍不住的抽泣了起来，走到慕清绾身边轻轻牵起她的手，柔和的问道，“清绾，你可是恨瑶姐姐？”

        慕清绾一愣，赶紧的摇摇头，“瑶姐姐，清绾何时恨过你？你一直都是清绾的好姐姐，不是吗？”

        柳瑶闻言，笑着点点头，只不过那个笑容里多了丝丝别的东西，抬头看着慕清染的眸子也沾染上了不舍，她抿着唇瓣，绽放出淡雅端庄的笑意，宛如是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模样。柳瑶杨柳依依，慕清染丰神俊朗。柳瑶只是眸子瞥了一眼龙椅上看好戏一般的风宸瑾，忽然知道他要慕清绾在屏风后面藏着的目的了，忍不住嘲讽的笑笑，他不就是想着要慕清绾拦下慕清染吗？不就是想看着自己的笑话么？不就是为了满足帝王之心么？归根结底，他眼里还是只有自己。柳瑶缓慢的松了口气，在慕清绾和慕清染叙旧说话的空档儿眸子直接瞄向了那两杯毒酒，自然知道以风宸瑾的性格是断然不会只是测试，柳瑶转头看了看面前两人，像是诀别一般的开口，“看到你们两兄妹在一起了，我也就开心了。清染，这辈子能得到你的爱，算是我扶摇值得了。”

        “瑶儿，别说傻话，我早就决定和你同生死共患难了。”慕清染毫不迟疑的开口。一边站着的慕清染忍不住的红了眸子，自家哥哥，脾气从小就倔强的很，这个决定一出，怕是什么人都无法左右慕清染的思想了，虽然是心如刀绞，也决定尊重哥哥的决定。

        柳瑶没说话，只是淡笑着看了看慕清绾，调皮一般的眨眨眼，眸子扫了扫一边的毒酒，凄美的开口，“清绾，清染，保重。”说着，一身血迹的柳瑶突然发了狠一般的朝着前面奔跑过去，拿起两个酒杯就将里面的毒酒尽数的喝入了自己的肚子里。

        柳瑶突然这么一个动作惊呆了慕家两兄妹，慕清染更是惊诧的看着柳瑶翩翩而去的背影，惶恐的大吼着，“瑶儿！！！！！”慕清绾显然也是神情一呆，不知道怎么反应面前的状况。风宸瑾则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态度看着柳瑶，事情果然是不出自己所料。

        喝了毒酒的柳瑶立刻就觉得自己心口传来一阵阵的刺痛，看来还是烈性的毒酒，她嘴角染了鲜血，顺着下巴就滑落，一滴滴的在地上绽开妖冶的血花儿。慕清染几步就走过去伸手抱住摇摇欲坠的柳瑶，眉宇之间掩盖不住的崩溃，他颤抖着手像是抱着世间珍宝一般的看着柳瑶，“瑶儿，瑶儿！你为何要这样！为什么！？不是说好了的要一起离开的么？你怎么又把我抛下了？”

        柳瑶此刻已经是到了大限，费劲的睁开眼睛瞄了瞄近在咫尺的俊颜，嘴角含笑，“我如何能舍得让你和我一起死？过去抛弃是为了你的安全，现在抛弃亦是。”柳瑶说着嘴角就咳嗽出了一大片的血，慕清染慌张的伸手胡乱的给柳瑶擦着唇边的血迹。就连慕清绾也是颤巍巍的走到柳瑶身边，根本来不及想刚才还拉着自己手含笑的女子此刻已经是命悬一线。她抬头看了看漠视一切的风宸瑾，心里凉了半截，聪明如她如何不知道这仅仅是风宸瑾为了要除掉柳瑶而设下的戏码？他根本就无意杀慕清染，唯一的目标只是亵渎了他帝王尊严的柳瑶。第一次觉得面前的帝王如此的可怕，不再是自己想着的那般风华绝代的帝王了。

        “瑶儿，别再说话了，我带你去找大夫，我们去找最好的大夫，一定可以救你！”慕清染说完像是疯了一样的打横抱起柳瑶，站起身就要朝门口走过去。却被柳瑶突然使大的力道给禁锢住了，慕清染双目含泪，转头深深的看着怀抱里已经没有血色的女子。

        柳瑶忍着自己心口的痛意，对着慕清染绽放了一生中最美的笑意，随后就伸手抚着慕清染的脸颊，淡淡的开口，“黄泉之路，下世续缘，希望我还能记得你、、、”话音刚落，绽放着美丽笑意的女子就这般的瞳孔涣散，随即就闭上了自己灵动的双眼，手臂也从慕清染的脸颊上缓缓下滑，最终是无力的垂下。

        慕清绾站在一边伸手捂住自己的唇，眼泪已经大颗大颗的滚下来，呜咽出声音，眸子早已经通红一片。

        慕清染则一直抱着失去呼吸的柳瑶站在原处，眸子空洞无神，足足失去了心智，半晌他才低下头静静的看着怀里女子的模样，柳瑶的样子很安详，像是睡着了一般，只是嘴角还带着丝丝血迹。慕清染颤抖着手指摸了摸女子的脸颊，还带着点温热的触感，“瑶儿，你别闹了，醒醒，醒醒好不好，不要吓我~瑶儿，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说着他大力的伸手捏着怀里的柳瑶，可是女子依旧是毫无声息，静默的闭着双眼。慕清染终于是崩溃了，抱着柳瑶的遗体就失声的嚎叫了起来，“瑶儿！！！”骤然就单膝跪在地上，柳瑶的胳膊半个露了出来，一颗夺目的朱砂痣分外妖娆。

        风宸瑾看着下面上演的一场闹剧，显然是没什么表情，只是看着慕清绾和慕清染淡淡的开口，“既然扶摇已经选择了自己的路，今日的事朕可以既往不咎。但是你们兄妹二人切记他日定然要效忠雪毅，否则下次就不是这般简单了。”风宸瑾语气带着丝丝不耐烦，让慕清绾神色有一丝怔忡。要知道，往常和自己在一起的风宸瑾不是这个样子的，她不解的抬眼看着风宸瑾，撞上的只是一汪深潭一般的眼睛，波澜不惊。

        慕清染，只是一直抱着柳瑶的尸体，埋头痛哭。

        五日后。

        慕清绾顺利的回到了丞相府，阿奴喜极而泣，慕碧莲和二夫人也忍不住的跪在地上向苍天谢恩，就连方云枫看到慕清绾也是激动的眼泪汪汪，一时间丞相府恢复了往日的风采，只是慕清染自从柳瑶仙逝之后就不见了踪影，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慕清绾拄着下巴凝望着天空，神色淡淡的，完全不似往日那般潇洒，阿奴知道自家小姐经历了太多，也是体贴的什么都没有问，默默的站在慕清绾的身边。

        慕清绾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才低低的问道，“阿奴，你和陈意如何了？”

        阿奴一愣，脸上浮出淡淡的窘色，“小姐，别取笑阿奴了，和阿意自然是好好的了。”

        “阿意、、、”慕清绾默默的吞吐着这个字眼，不由的一笑，破开万般冰霜，“既然和陈意好好的在一起了，就挑个日子嫁出去吧，莫要因为我耽误了你的终身大事。”

        “小姐，阿奴不会离开小姐的！”阿奴决然的摇摇头，“阿意也同意了，等到小姐找到了自己的幸福，阿奴就嫁人！”

        “呵呵呵~”慕清绾忍不住的笑了笑，“我的幸福、、、、”

        “小姐、、、”阿奴知道自己是戳到了慕清绾的痛处，于是赶紧的转移话题，“对了，小姐，你之前不是说见到少爷了么？不知少爷是去了何处？为何迟迟不肯回家啊？”

        慕清绾自然知道阿奴是怕自己尴尬才转移了话题，也不戳破，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哥哥有他自己的主张，要做什么都是自己的事，随他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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