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子于归路

慕清绾被突然的变故吓呆了，她慌乱了手脚的扶着虚弱的十一，紧张的说道，“怎么了十一，怎么还会吐血？怎么还是会这样啊？”她着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眼泪都快要被吓出来了。

        十一则是安抚的笑笑，忍着自己胸腔里翻滚着的疼痛，笑着说道，“我不过是太兴奋罢了，血气上涌，没什么的。”说着十一还象征性的在自己胸膛上随意拍了一下，笑道，“你看，我这不是没事么？有什么好担心的？”

        慕清绾依旧是不相信的样子，想要给十一号脉，被十一一下子躲了过去，他笑着捏捏慕清绾的脸颊，依旧是笑意不减，“清绾，我们明日就成婚可好？我等不及了。”说着他希冀一般的眨着眼睛，带着孩子气的狡黠。

        慕清绾忍着眼眶的泪，但也是含笑的点头，“好，明日我们便成婚。”说着慕清绾就扑进十一的怀里，带着隐忍的哭音，啜泣不已。那一夜，两人都是相拥而眠，各怀心事。

        第二日。

        慕清绾就开始急急忙忙的操办起来，因为十一身子不方便，一切山庄的事务都由她自己处理，她清晨坐起身子就对着镜子拍拍脸颊，带着笑意的眨眨眼。十一见状忍不住的嗤笑，“一个人在那里傻笑个什么劲啊。真傻。”

        “十一，你居然还敢骂我啊？”慕清绾哀怨的睁着一汪清亮如小溪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看着十一，虽是埋怨，还是丝毫掩盖不住欢喜的神色。她说着就站起身子来，一身水粉色的及地广袖群衬得身子窈窕可人，盈盈一握的腰肢纤细优美，肩胛骨带着珠玉一般的光泽，脸色也红润的美丽。她发丝随意的绾了一个发髻，便带着自己的荷包，笑嘻嘻的凑近十一说道，“我现在就出去悠悠逛逛，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要买回来，可好？”

        “呵呵呵，我哪有说不好的道理？”十一忍不住的笑笑。

        慕清绾才满意的抱着自己钱袋，笑嘻嘻的出去了。慕清绾前脚刚走，十一就捂着自己唇剧烈的咳嗽起来，嘴唇带着丝丝的血迹，瞬间就侵染了被子的一角。他惊慌胡乱的擦着血，眸子期期艾艾，今日是自己和清绾的大好日子，如何能让这血液耽误了良辰美景。十一皱眉的一把扔过被子，倒在榻上看着天空。半晌才突然坐起身子，从桌子上翻出了几张纸，含笑着抬起笔小心翼翼的写着。

        另一边，慕清绾在外面东游西逛，脸色完全不像是在十一面前那般放松惬意。她皱眉的看着四处喧闹的集市，嘴角轻轻一弯。倒是有人碰了碰慕清绾的胳膊，慕清绾一愣，转头便是看到一个年纪近花甲的老婆婆抱着东西看着自己，慈祥的开口道，“姑娘，可是需要这些胭脂水粉，老婆婆我便宜点卖给你。”

        慕清绾低头看着脂粉一愣，随即伸手摸了摸自己干涩的脸蛋，的确，今日是自己和十一的好日子，如何还能这般苍白着脸？慕清绾笑着点点头，便在老婆婆那里挑选了几个颜色好看的胭脂，才朝着那边的成衣铺子走过去。

        一梦长角风静亭潺潺，落梅已纷乱。

        慕清绾满载而归回来的时候，只看到十一在厨房里面做着食物，她眉头微微一拧，随后走过去不悦的开口，“不是说好了今日的东西都我来做么？你怎么偏生不听话呢？”

        “你总不好让我一直都躺在榻上做个废人吧？”十一听到慕清绾抱怨的声音忍不住的一笑，随后就兀自摆弄着自己的菜肴，“我可不希望新婚之夜还要吃皮蛋瘦肉粥。”

        慕清绾脸色一黑，旋即冷哼了一声，“下次叫我给你做我都不做了！”说完就一扭脸的走了。

        十一炒菜的动作一顿，苦涩的笑意挂在脸上，“是啊，确实是不会有下次了。”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春季的确没有那般寒冷，倒是庭院里也带着丝丝幽风。十一和慕清绾干脆就把喜宴摆放在庭院里了，以天为媒以地为亲，这样亲近可谓是亲近自然之法。桌子上摆放着一片片色泽艳丽的菜肴，红烛也在那里摇曳不休，整个庭院带着一股别致的气息。

        房间里，慕清绾穿着自己订做的一身大红喜服，对着镜子描着眉。柳眉杏眼，红唇微抿便是光华异彩，一抹淡雅的红晕染在脸颊上，戚戚如霜的脸色，衬得分外的妖冶。美艳的大红喜服勾勒出姣好的线条，细细看去竟然有若隐若现的肌肤。发丝规规矩矩的盘成了一个新娘子的飞凤连心髻，几只金色步摇点缀在上面，还撒着细细的花朵，端庄高贵不失俏丽活泼。慕清绾对着镜子温柔的一笑，抬手便是红布遮挡住了自己视线，手里握着一个平安果，像是有个隆重的婚礼在迎接着自己一般。

        “清绾，可好了？”门外，响起了十一淡雅的声音。

        慕清绾淡笑着，“好了。”说着，她摸索着走到门口，打开门，一双手便这么握着自己的纤纤细指。两个人一小步一小步的走过去，竟然走了半个时辰。显然都很紧张的模样，十一也是一身火红的喜服，张扬的颜色显得本就俊秀的十一更加的丰神俊朗，带着从未有过的气魄。他贪恋着扶着自己的新娘子走到庭院中央，抬头看着天边皎洁的月光，温柔的开口，“一拜天地。”

        两个人很有默契的对着天边的月亮盈盈一拜。

        “二拜高堂。”

        两人再次对着月光再拜了一次。

        “夫妻交拜。”

        十一扶着慕清绾，让她不至于会跌倒。两人跪在地上，繁华隆重的一拜。十一才挂着喜悦的笑意，“礼成。”说着就赶紧站起身子走到慕清绾的身边，带笑的开口，“娘子，可是腿脚酸麻了？”

        慕清绾在盖头下低低浅笑，柔柔的开口，“夫君还不快把我的盖头掀开，闷死了。”

        “呵呵呵。”十一无奈的笑笑，才拉着慕清绾坐在凳子上，抬手轻轻的掀起了慕清绾的盖头。这一看，十一瞬间便是呼吸一窒。

        眼前的女子纤尘不染，干净素洁，月光晕染着脸色带着银光白色，纤细的绒毛都可以清晰的看到，红唇丹口，一派美不胜收。

        “清绾、、、”十一不由的看得痴了。

        慕清绾含笑的转头，随后就倒了一杯酒水递给十一，“十一，喝了交杯酒，我们便是真正的夫妻了。”

        “恩。”十一含笑。两人便执起酒杯，手臂交互缠绕着，缓慢的饮下一口味道鲜美的酒水。随后慕清绾倒是轻轻松松的看着桌子上的菜肴，笑着开口，“十一的手艺就是好，这一辈子我怎么吃都不会腻。”

        “好，我以后每天做给你吃。”十一依旧是眉眼带笑的看着慕清绾，直直的盯着，似乎是在牢记着慕清绾的模样。却是忽然的眉头一皱。

        慕清绾倒是没注意十一的异常，依旧大口大口的吃着菜。似乎只有美味的菜肴才能抚平自己内心的不断伤痛。十一抬头看看慕清绾神色无异，才跟着吃起来。一时间，庭院里只有两个人筷子不断夹菜的声音。虽然简单，却单纯美好。

        饭后，慕清绾和十一相视一笑，坐在台阶上抬眼看着天边的月光，慕清绾伸出自己的手指朝着月光摸索过去，痴迷一般的开口，“月光多美，柔美万分，就像是十一你的笑容一般单纯美好。我真庆幸还能碰到一个真心待我的人。”

        “是啊，月光美。”十一捂着自己的心口，那里翻滚着疼痛。

        此刻已经是深夜，天边萦绕着的只是淡雅清冷的月光。慕清绾倒在十一的肩膀上，轻轻的笑着，“时间过得真是快，去年的我不知道还在做什么呢，今日竟然就嫁人了。”

        “你可是后悔了？”十一声音有那么一许的颤抖。

        “怎么会？”慕清绾抬头凝视着十一的脸，“我这辈子最不会后悔的事情便是嫁给十一。”

        十一闻言，挂着柔和的笑意，抬头看着天边的月光，才轻轻的开口，“清绾，我不叫十一。十一只不过是个杀手代号罢了。”说着他转头深深凝视着慕清绾的脸，“你是我的妻，我当然要告诉你我的名字。”十一弯唇笑了一下，才开口道，“我叫林修月。”

        “修月、、、”慕清绾喃喃的念着十一的名字，眼睛弯成了一道新月，“是啊，所以我说你便是一道月光，难道不对么？”

        十一笑了，伸手搂着慕清绾说道，“你说的对，我便是你的月光。”

        两个人不知道坐了多久，贪婪的享受着最后的时光，时间似乎丝毫不停留，依旧是不断的走着。眼看着天边就多了一层淡淡的亮色，似乎第二天的光明要到来了。十一脸色接近苍白，抬头看了看那边亮色，笑着说道，“清绾，太阳似乎是要出来了呢。”

        慕清绾紧紧握着十一的手，发觉那里已经是冰凉一片，声音也跟着颤抖起来，“是啊，新的一天就要开始了呢，我嫁给修月的第一天。很美好。”

        “呵呵呵~傻丫头。”十一声音暗哑，似乎是身体要承受不住了一般，他缓缓道，“月光再美，终究会被太阳的光芒所遮挡，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一直都可以被阳光包围着，我便是放心了。”

        慕清绾伸手搂住十一的腰，“我有十一就足够了，什么破烂阳光，统统都不要。”说着她含着眼泪的死死抱住面前的人。

        十一失笑，拍了拍慕清绾的手都是那般的无力，半晌才开口，“你我都知道的，不是么？何必要这般自欺欺人呢？”说着十一就抬起慕清绾泪眼斑驳的脸，伸手抚着她的泪珠儿，像是珍珠玉石一般的爱怜着，十一从自己衣襟里拿出了一封厚厚的东西，带笑的塞进慕清绾的怀里，笑道，“清绾的大好年华怎么能被我这个将死之人占有了呢？这休书你拿好，从今日起你便是自由之身了。”

        慕清绾愣愣的看着十一，瞬间泪花滚滚，怎么阻挡也阻挡不住。多么贴心的男子，都到了这个地步了还不忘记为自己留后路，她慕清绾何德何能可以得到这个人满心的爱慕呢？慕清绾抽泣着，越哭越狠，十一不可奈何的搂着慕清绾轻柔的拍打着，却已经是逐渐的力不从心。“清绾，公子是对你是不一样的，不要因为我错失了他。”十一淡淡的启口，看着天边微微亮，笑着开口，“你能为我唱一支曲子么？还没听过你唱歌。”

        慕清绾身子一颤，随后才木讷的点点头，抬头看了看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十一，才微微启口道，“好。”

        依旧是带着淡淡清风，却没有那般的摄人，慕清绾闭眼，任由泪花滚滚，才轻轻的唱到，“

        雁回顾，踏遍九州寒芜

        举风骨，引决处

        人间悲喜尽相付

        取余生再续一方简牍

        一曲长歌婉转

        一顾只影阑珊

        一路红尘路漫漫，几处聚散

        且将三途望断，再伴晨曦暮旦

        与卿许一世长安

        不换~

        愿之子与归再无离散”

        天边的光亮扩大，遮盖住了昨夜低柔婉转的月光，骤然间天光大亮，身边的景物都依稀可见。鸟儿在枝头啼唱，树枝也随着阵阵清风不断的摇摆，一股来自阳光分外清幽的气息扑面而来。

        慕清绾停下自己的歌，感觉着自己周围丧失了温度的人，那倚靠着自己脑袋的头分外沉重，无力颓唐的垂下，紧紧揽着自己的手也是缓缓的垂落，不再有那般暖人的热感，余光扫过去，那般艳红也是极其的耀眼……慕清绾深呼吸了一口气，噙着泪，抬头迎着耀眼的光芒看过去，嘴角弯弯，一颗清泪顺着自己的脸颊滑了下去。

        摔落。

        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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