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一路向北

　　云梦国地势平坦，多平原。雨量充沛，境内河流纵横，湖泊星罗。作物多为禾稻，一年两熟。

　　黄羽循着蛇妖气息，一路驭术向北，除了零星城镇，多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禾稻。

　　农人佝偻身子，匍匐在田间，一步步向前挪动，高空俯瞰，倔强、坚强得宛如蚂蚁。

　　才过去几十里，远处的风波半点没有散到此处。

　　黄羽心想，若没有蛇妖，男子现在也定和身下的农人一般，辛勤劳作，埋头向前，偶尔抬头看天，眼睛全是知足和欢喜罢。

　　可惜命数在天，凡人只能随波逐流，不知哪日灾难突至，转眼已下黄泉。

　　凡人不与命争，也无法与命争。黄羽所能做的，只是渡化他们，让魂魄安息。

　　黄羽遁术极快，夹杂白云之中，偶有农人望来，也很难发现踪迹。

　　日向西斜时，已落到百里外的一个水潭旁。

　　早用敛气术收敛气息，人族当道，妖族鬼物夹缝求生，对修士冥仙气息尤其敏感。

　　对追踪者而言，敛气是基本修养。

　　“就在此处么？”

　　再次确认觅灵盘指向水潭，收入储物袋，目光落向身前。

　　水潭碧波荡漾，余辉斜照，在一些角度涂上暗红。

　　山水多娇，如此风光倒让心灵为之一空，生出在谭水边，寻觅一处舒适草窠，安安逸逸睡一觉的冲动。

　　附近半点妖物气息都无，若非早已探明，黄羽就算遁光从谭边飞过，也发现不了这里会藏着一头大妖。

　　不再犹豫，周身法力流转，凝成一个犹如实质的气罩。方一成形，轻轻一跃，落入谭中。

　　气罩分开潭水，缓缓向下落去。潭水极深，随着深入，周围光线渐暗。

　　法力凝向双目，运用灵目术，四周瞬间亮堂。

　　足足落了盏茶时间，才触及谭底。

　　方一落下，便感觉到磅礴如海的妖气。这蛇妖竟用秘术，将气息全锁在谭底。

　　放眼四顾，不远处有一片凸起石林，最大的宛如小山。小山底部有一石洞，谭底妖气正是从洞中逸散而出。

　　“是谁？”

　　忽听一声怒吼，偌大蛇头从洞中探出，随后便是合抱还粗、数丈长的身躯。

　　蛇妖周身黑气环绕，有如实质，妖气磅礴，已列二品。而且看样子多半是二品中期。

　　黄羽仙剑早握手中，眉毛一竖，厉声道：

　　“孽畜，还记得那一千多条人命么？”

　　蛇妖眼神颇有灵性地变化，喋喋笑着。

　　“原来是替蝼蚁寻仇来了，阁下面生，在哪座道观修行？”

　　黄羽轻哼一声，“待你魂飞魄散，在下自会告知。”

　　法力汹涌，手中仙剑化作一道十余丈玄青剑光，遥遥斩去。

　　“此剑名为青锋，专灭妖魔鬼物。”

　　“装模作样！”

　　蛇妖眼中凶光大盛，周身黑气猎猎而舞，火焰一般，忽向头顶汇去，凝出蛇妖虚影，迎剑光而上。

　　轰隆――

　　蛇妖虚影大嘴张开，想要咬断剑光，一旦相触，无果不说，反而被斩成两半。

　　剑光去势不减，蛇妖哪料到一剑之势，乃至于此，避之不及。

　　斯~拉~

　　剑光裂鳞穿肉，在蛇妖身上划出数尺长口子。若非被虚影稍阻，一剑之威，已将蛇妖一分为二。

　　“嘶……啊！”

　　“我要杀了你！”

　　蛇妖吃痛，眼里疯狂之色更浓，张着血盆大口，径直向黄羽冲去。

　　看样子蛇妖见法力不及自己，想要近身搏斗。黄羽非初出茅庐的小白，哪里还看不破这点。

　　水下行动不便，蛇妖却如鱼得水，黄羽双腿一跃，向湖面升去。

　　他速度虽快，在水中还是略逊蛇妖。

　　眼见对方追至，黄羽手腕一翻，剑锋轻鸣，青芒再盛，向下斩去。

　　蛇妖仓促之间只用黑气包裹头顶，剑光斩穿黑气，在蛇妖头部掀开一道豁口。

　　血流如注，染红潭水大片。

　　杀伤力虽足，却未减低蛇妖速度，谭面越来越近，蛇妖獠牙也近在咫尺。

　　“好畜牲！”

　　黄羽心一横，提剑胸膛。血盆大口已至，叮当一声，剑抵獠牙。借着蛇妖上冲之势，顺利破水而出。

　　脚尖轻点蛇头，凌空跳跃，退到二十余丈外。

　　蛇妖周身已被鲜血涂满，面色依旧毫不畏惧，獠牙外露，再次扑面而来。

　　“哼，来得正好！”

　　黄羽悬停当空，不再受场地限制，法力激荡。青锋剑绿芒吞吐，忽而大亮，青光遮天蔽日，不可逼视。

　　黑气只坚持几息就被剑光彻底破开，其下鳞片更是脆如蝉翼。

　　“不……啊！”

　　如长鲸吸水，剑光一斩即回。

　　蛇妖额头青芒一闪，如枯木被竖起一刀，裂成两瓣。

　　蛇妖则从头部裂开，从头到尾，整齐地一分为二，创面青芒斑驳，不见一滴鲜血。

　　蛇妖还是小看了青锋剑之威，以为凭借肉身，能与黄羽一决高下。

　　黄羽又怎会给他欺身而进的机会，全力一剑了结此獠。

　　唯恐死得不透，连打几道剑光，将蛇妖身躯再斩数截，沉入谭底。

　　魂魄所化的袖珍小蛇，则被救下，用一玉盒装着，外贴封印符箓两张。

　　做完这些，才吐出一口浊气。上次斗法还是数十年前，这些年光顾修行，拔剑的速度都慢了不少，人和剑都要磨一磨。

　　目光再次落向水潭，气罩复起，一头扎进水中。

　　盏茶之后，黄羽破水而出，脸上写着失望二字。

　　蛇妖洞穴颇大，却很空旷，黄羽没在里面看到半具尸身。仅找到一些蛇妖珍藏的仙果矿石和两件下品法宝，该是劫杀修士所得。

　　千余具尸身，就算蛇妖以之为食，短短两日，总会有些余存。

　　怎地洞穴中一具不存？

　　尸身入土为安，在凡人眼里几乎成了执念。

　　从天道角度来说，其实很有道理。

　　无论因果论、气运论，都可以解释这种行为。

　　在黄羽看来，入土为安，安的是魂魄，在他这里就是实打实的渡化成功几率。

　　更远的说，即便忘掉前世，尸身若不入土，魂魄隐患勾连气运，说不得会折射到来生。

　　若能找到那些人尸身，帮他们入土不过举手之劳，于人于己，功绩不可谓不大。

　　“会不会还有其他洞穴？狡兔尚且三窟。狡蛇二穴也是有可能。”

　　黄羽怀着试一试的念头摸出觅灵盘，摄来蛇妖气息，打在盘面，指针缓缓转动，指向正北。

　　“当真还有巢穴？”

　　黄羽张大嘴巴，满脸不可置信。

　　收拾妥当，最后打量水潭一眼，便头也不回继续向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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