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不知道今年的题难不难……”
“高考完就结束啦，大家都松一口气，不要紧张，这一题不会就下一题，不要死磕……”
…………
黄色的警戒线，戴着头盔的交警，口干舌燥的老师，学校外面早早等候的家长和记者，安静的街道和车辆。
学校考场——
“最后一门了，我想提前交卷,反正都高考了，老师也管不了我了，老子就从来没有体会过提前交卷的快乐！”
“考完了我就真的毕业啦，管它考得好不好，我要出去旅游！我想出门，三个月哎……”
“考完就毕业了，没有想象中的刺激的感觉呢……”
警戒线外的学生都有一些激动，开始畅想长达三个月的暑假要怎么好好地玩，雨水打在五颜六色的伞上，为他们演奏最后一曲。
“可以进去了！”
所有考生拿着伞争先恐后地涌入了考场，地面上的水溅湿了裤管，几乎瞬间所有的考场外面都排起了队，没有了最开始的紧张，有的甚至还可以嬉笑着开玩笑，不是讨论自己考怎么样，而是考完之后的假期怎么过，安检仪的声音逐渐盖过雨声，考场渐渐安静，头顶的风扇缓缓地吹着，每个人的桌子上面都放着一块小石头。
苏笙抿着嘴看着外面持续的小雨，每逢高考下雨如同放假返校一样准时，不知道苏老师会不会来看她……
苏笙深吸一口气，不管怎么样，起码她要考好，毕竟苏老师教了她这么久，不能让苏老师失望，苏笙自己给自己加油打气，放下了书包拿上文具去排队安检了。
“笔芯拿出来，外包装不能带进去。”
“笔袋看一下。”
“手机什么的都自觉放在外面。”
“请监考员组织考生进入考场，请考生凭借准考证进入考场对号就坐……”
“考生必须严格遵守考试纪律，不准吸烟，不准喧哗，不准交头接耳、左顾右盼、打手势、做暗号，不准夹带、旁窥、抄袭或有意让他人抄袭，不准……”
苏笙把玩着石头跟着录音指令念着，这些声音她几乎听了三年，早就已经熟悉了下一句是什么了，苏笙默默跟着旁边的男生一起念着内容，把玩着手里面黢黑的小石头。
准考证、指纹、示卷、草稿纸……
苏笙拿起来英语试卷的时候，深吸一口气，她一定要提前半小时交卷然后和苏老师联系，至少……要告诉他自己喜欢他。
苏笙默默给自己打气，窗外雨点不停，五颜六色的伞和形形色色的人站在外面，等待着他们的子女。
苏铭宇请假的时间已经只够他去接她放学了，苏铭宇换好了衣服，匆忙下了宿舍楼，随便找了一家花店买了一束向日葵，骑上了自行车顶着雨出门了，甚至忘了拿伞。
雨水汗水莫名让人兴奋，苏铭宇骑着车到了场外，正准备下车的时候，并没有看到旁边戴着帽子的男人，也没有看到他怪异的脸，和他擦肩而过只觉得眉心一凉，一滴雨水恰好滴落在左眼，倒像是哭了。
苏铭宇抬手随便一擦便挺好了车，抬头却什么人都没有看见，整个世界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就连声音都消失了。
“穷小子拖油瓶也会妄想和有钱人在一起吗？”
“你以为为她做了什么，实际上谁都可以，自作多情倒是只有你。”
“你可以为她死吗？”
“你想和她在一起吗？”
“你们之间永远不可能！”
“滴滴滴——”
苏铭宇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到了马路中间，苏铭宇朝向人群伸手，却看上了一个妇人嫌弃的眼神，之后他就听见了骨头压碎的声音——最后是头盖骨，来回两遍，不成人样。
听说人死后最后丧失的，是听觉……苏铭宇的眼球滚到了下水道，滚到了积水，血因为下雨的原因蔓延了整条街，苏铭宇想要伸手，去够泥泞中的向日葵，耳边的声音缓缓放大，“咕噜咕噜……”救我……
苏铭宇凭借本能，想要伸“手”，却什么也感受不到。
“哎呀！造孽啊！死哪儿不好死这儿！多晦气啊！呸呸呸，一点儿也不干净！”
“没事儿站到路中间找死啊！看不到这里这么多老人小孩儿吗？！想死自己在家里面啊！”
“苏……苏笙……苏……”
血水从喉管冒出，苏铭宇眼前满是茫然，然后他就听到了铺天盖地的谩骂，然后是雨水滴在伞面上的声音，嘈杂的人群，什么也听不清，为什么还没有死？
或许是听到了他的问题，苏铭宇听到了一声轻笑，“因为她还没有来啊，你满心欢喜为她买的花，怎么不亲自送给她呢？”
不要……
不可以！
苏铭宇挣扎着起来，竟然拿上了那束……白菊。
余休蹙眉地看着四面八方瞬间涌过来的白雾，然后就在不远处看到了穿着白色裙子的苏笙。
苏笙有些害怕地看着四面八方的白雾，缓缓地向她收拢，苏笙瞪大眼睛抬脚就想跑，却发现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苏笙瞪大眼睛，鸡皮疙瘩蔓延了全身，却只能看到白雾离自己越来越近！
“苏……笙！——”
苏老师！
苏笙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身体的控制权重新回到了自己手上，苏笙拼命地往前面跑，甚至觉得自己快要飞起来了，可下一秒她就闻到了下水道的味道混杂着血腥味，苏笙紧急刹车，可还是撞上了一个凹凸不平的物体。
苏笙低头就看见了一束残败不堪染着红色的白菊，而拿着它的，甚至不能称之为手，苏笙眼泪夺眶而出，可偏偏身体又不听使唤了，苏笙绝望地看着面前不知道是什么的肉沫，白色和红色交织令人作呕。
苏笙眼泪糊了一脸，苏铭宇却像是看到了至尊宝物一样，小心翼翼地触碰着她的脸，可下一秒，苏铭宇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说着陌生的话语。
“离我远点儿！你好恶心！”
“我不想跟你挨这么近！你好臭，你好吓人……”
“求你离我远点儿……唔唔唔……你是谁啊……”
花朵砸在地上却被白雾吞噬，苏铭宇低头看到的不是自己的手，而是一滩肉泥，而苏笙也早就不见了身影，苏铭宇摇头后退却感受到了一阵剧痛，不堪重负只能跪倒在地。
余休皱眉看着好好的男生变得不人不鬼，嘶吼声都已经不想人类了，慢慢地，白雾穿过了他的身体，出来时却变成了红色。
铺天盖地的白变成了红，苏铭宇呆滞着不规则的眼球，伸出手，以不正常的角度结印，余休瞪大眼睛，只觉得眼熟却突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叮——”
刺耳的噪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余休和劝世同时捂住了耳朵，余休不理解看向劝世，劝世摇摇头，“梦醒被动过，再看我们也会受影响的。”
劝世收回梦醒，那一条黑线消失了，连带着乳白的光晕也慢慢消失——已经变成了普通的石头。
余休皱着的眉一直没有松开，身形都有一些摇晃，“所以……只要开启梦醒……就会感同身受？”
劝世摇摇头，“可以感同身受，也可以无限放大缩小……哦，忘了你不可以抵挡，这是被无限放大过，你会染上无限放大的情绪，甚至会被暗示，来来来，告诉我，现在想不想哭？”
余休看着他，“想杀人。”
劝世立马后退半步伸出手指指着他，“好呀，你果然想着谋害我！”劝世看他的眼神太过于认真手指都在颤抖，该不会公报私仇吧？可是转瞬余休垂眸便隐了杀气。
“这里面……哪些是真的？当初我进去看的时候就觉得很奇怪，完全没有连接性，就像是好几个人的记忆，况且苏铭宇是完整的灵体，如果是车祸，魂魄不会那么完整，戾气也不会那么少，梦也不会那么美好。”
“难说，毕竟这是一个连引铃都骗过了的家伙，不过可以知道他死不是因为车祸，那么跟车祸有关的都是假的，也就是说……”
“他们的记忆不止被篡改一次。”
劝世点点头，小奶娃皱眉还有些正经，正常人被篡改一次记忆就会发现端倪，因为前因必有后果，就和蝴蝶效应一样，两次大规模篡改记忆，就算只有几秒，也是需要填补的。
“所以你认识这个人吗？”
劝世摇摇头，“我只是觉得他很熟悉……”
“你觉得熟悉……他和你同源？”
劝世冷哼刚想反驳突然就沉默了，如果同源，又是红色，那么……“酃魇——他会幻术，也会制造梦境，但是不可能啊，那玩意儿不早就死了吗？”
余休挑眉，什么玩意儿？
“和文一失一样？”
“当然不是，”劝世白了他一眼，“文一失是为了消除执念，酃魇是为了放大欲望编造执念，他俩完全不一样，但是……能不被我闻出来，要么等级比我高，要么和我同源，又或者……就是和我一个时期的，等被我想起来的，也就那几个了。”
“酃魇——起于天地开辟之日、混沌之气与黑石凝聚而成，性邪，面容恐怖，四眼三手两足一唇似人，擅长蛊惑人心易容之术。”
劝世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余休玩味地看着他警惕的模样，“怎么？不允许我上知天文下至地理吗？”
劝世摇摇头，“这根本不是什么‘上知天文下至地理’的事儿，这是根本没有人记录的事儿，你是谁？”
余休玩味儿地点点头，“行啊老东西，连我都认不出来了？”余休好笑地看着劝世不依不挠甚至想要把自己刀了的眼神一笑，“好歹我也是引魂使，起码有点儿看家的家伙吧？”
劝世不信，伸手就是一个手刀，余休无奈地躲开他，“能不能不要这么暴力？他能伪装成我吗？我们又不熟，真的是八百个心眼。”
劝世哼了一声，“你最好没有歪心思。”
余休歪头，“我能有什么歪心思？”
劝世瞥了他一眼，“自己心里面清楚！”
他清楚什么？莫名其妙。
余休跟上去，“然后呢，我们要干什么？事情都你做了，文一失不来啊？”
“你果然就是有他你才帮我忙。”
“不然呢？你脸多大啊我还陪你办案，还不如呆在家里面撸猫。”
劝世脚步一顿，疑惑不解地看着他，“你一只猫还撸猫？”
“不行？——有人来了。”
劝世立马安静，两个人一起看着低着头大夏天还戴帽子的女生，“苏笙？”劝世点点头，“她身上有味道。”
余休一听就要探头去看，劝世一把扯住他的手，“跟上去，看她想干什么。”
余休看着前面戴着黑色棒球帽的女生，夏天还几乎一身黑，真是厉害，余休看着她熟练地转身四处查看然后进入了一个略微偏僻的小巷，劝世紧抿着嘴，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么熟悉的气息了，上一次……
劝世瞥了一眼不怎么正经的余休，算了吧，靠他不如靠自己，跑的时候也不用担心他死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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