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肖鸣飞……这个名字可太久没有听见了。

        “怎么，你有他的消息了？”秦维林问了一句。

        “还是没有，也不知道是不是……”

        “唉，当初我就反对的，可李停云不同意，肖鸣飞又非常积极，现在呢，李停云也死了，肖鸣飞更是没了音信，知道这事儿的也就咱们两个了。怎么忽然提起这事儿来？”

        “我昨天碰巧跟着下边派出所处理了一个虐童的案子，那个被虐待的孩子就是肖鸣飞的儿子肖睿。被打得很惨，浑身上下没一块儿好地儿。”

        “什么畜生？孩子做错了什么？”秦维林最看不惯这样的事儿，一时间语气重了些，惊得清媛一震，他又连忙压下声音。

        “那这事儿怎么处理？”

        “还没来得及处理呢，昨晚一个没看住，他妈和后爹都跑没影儿了，这会儿暂时在我们家住着。但我家这情况您也是知道的，我妈又要管晓峰，又要带小圆子，这会儿望川又高三了，更是天天起早贪黑的，她这一年都瘦了不少。我也实在是不忍心让他再多照顾一个孩子。我让陈飞去打听打听，看福利院那边还收人不？”

        “福利院那地儿咱们可是去过好几次，就靠着那点经费运转，一个个娃儿面黄肌瘦的，吃饭都得过抢，你都说那孩子受了虐待，再送过去，万一有心理阴影了可怎么办？”

        “那也没法子，再不行就找个靠谱儿的人带着，可这一时半刻我上哪儿……”苏韫东忽然拍头，“师父，要不您收养他吧？”

        “胡闹！”秦维林说了一句，心底却开始思考。

        “这怎么就胡闹了。你孤孤单单一个人没人照顾，他也孤单一个人，你俩互相照顾呗。再说了他爹那事儿当初也是你签字同意的，现在人一去不复返了，您就没有责任照顾遗孤。真让孩子吃百家饭长大，说不准变成街头小流氓，您就说到时候您亏心不亏心？”

        秦维林被他一通抢白，老半天才甩出来一句，“我哪儿会带孩子？”

        “这孩子都五六岁了，又不是小婴儿。您就平日里照顾吃喝，马上带着上小学，负责让他长大成人别走弯了路就成了。您给我们上了那么多政治教育课，难不成把一个小娃娃教好还不得行了。他小名也叫睿睿，这不就是你们俩冥冥之中的缘分？”

        “我想想，我得好好想想。”秦维林还是没答应但是苏韫东已经看出来他的挣扎，也不再逼他，“师父您得相信你自己，你这才五十，你的人生还有许许多多的可能，别再沉溺在以往的事儿里边了。当初的黑虎，到老了依旧也是一头猛虎。”

        “少在这儿给我上思想教育课，这养孩子不是轻松事儿，我得考虑清楚。我自个儿好生琢磨，过两天给你答复。”

        “成，您可好好想。”

        两人又说了一些其他的事儿，眼看到中午了，秦维林也不太会下厨，索性就在外边吃。也正好苏韫东跟着他去了疗养院的食堂，看了一眼窗口的菜色，直接说道，“师父，要不咱们还是在外边去吃吧。”

        秦维林强行挽尊，“这菜色看起来清淡味道其实还是可以的。”

        “全都是些清水白菜，淡得出鸟儿的东西。我这好不容易跟您吃一顿饭就吃这个？”

        “行行行，外边吃外边吃。”秦维林点点头。抱着清媛往外边走。他来这儿几个月也不爱出屋子，找了一圈也没吃饭的地方。苏韫东索性开车回以前吃饭的地方吃一顿。一边开车还一边抱怨，“您瞅瞅这偏的，吃饭都没好地儿。赶紧搬回大院儿来吧。”

        “嘿你三句话不离搬回去，给你说不通。你刚才那事儿吧，你回去和那孩子商量商量……”

        “您同意了？”

        “我这得想……”

        “那商量个什么，别到时候让人家孩子白高兴一场。您想好了再说吧。”苏韫东不接茬，又看秦维林往清媛小包被里边塞东西，“您这又是干嘛呢？”

        “你师娘原来准备给儿媳妇儿的镯子，我这也送不出去了，先给我们小圆子，这可是以前宫里的娘娘戴过的，保佑我们小圆子健健康康，娇娇贵贵的长大。”

        “这可说不准，万一您到时候愿意养小睿了，这不就有儿媳妇儿送了。”

        “那不管，我给了小圆子就是她的了。大不了我再找找其他好东西。”秦维林说着给清媛掖掖被角。

        苏韫东看他的样子忽然间觉得自己的临时起意说不准还真是最好的，秦维林眼睛里边都重新有了光彩。

        抱着清媛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半下午，还没到门口就听到里边的笑声，“这怎么这么高兴呢，楼下都能听见笑声了。”

        崔晓峰转头，“小叔叔，肖睿可厉害了，他套圈一套一个准，你看着猴儿翻跟头，布娃娃，小金鱼儿全是他套的，后边老板还不乐意了，把钱退给我们让我们走了。”

        崔文莲也走出来，“肖睿的眼神活，手也稳，小小年纪这般很不容易。来炸茄盒子好了，都来吃，小圆子可算是回来了，想奶奶没有，大半天没抱我的小乖乖了，奶奶可想了。”伸手一拉抱被，镯子就那么滑下来，苏韫东眼疾手快赶忙抓住，“好险。娘诶，您差点儿就砸了一套房。”

        “啥玩意儿那么金贵？这不是老秦家祖传的镯子？”

        “师父给小圆子了。”

        “这么贵重的东西你也敢要！”崔文莲忙不迭的进屋放好，“改明儿我给送回去，我还得好生骂骂他，这老秦一天到晚的都每个奔头，要不时刻提溜着，说不准啥时候就撒手走了。”

        “对，就得让您骂骂他。您一会儿去买点儿肉做菜，疗养所那菜一点儿荤腥儿都没有。”

        “那我给炸点丸子带去。这也不是办法。疗养所那地方哪儿是好人呆的，一点儿热乎气儿都没有。你说要不我给老秦介绍个老伴儿吧。”

        “您可想点儿靠谱儿的吧。我有个招儿您听听给我参详参详。”他说着看了一眼正在和崔晓峰玩儿的肖睿，“走走走，咱们进屋说去。”

        “什么呀，神神叨叨的。”

        苏韫东推着崔文莲进屋，一直关注着这边动向的肖睿，想起刚才苏韫东那一眼，大抵猜出苏韫东说的方法，要把自己送走吗……

        “您觉得怎么样？”苏韫东把自己的想法给崔文莲说了，“娘诶，您这是什么眼神儿？”

        “忽然发现你还有靠谱儿的时候。”

        “您也觉得可以是吧，那明儿再去旁敲侧击一下，到时候师父搬回来，楼上楼下，咱们照顾了小睿，还能照顾师父，两全其美何乐不为！”

        “行了，我知道了。”

        老将出马，指定事半功倍，再加上今天下午师父松动的表情，苏韫东觉得这事儿多半是能成了，想着要怎么样跟肖睿说。踏出门，肖睿就跑过来，“叔叔，我能和你聊聊吗？”

        “走吧，咱们去书房聊。”

        “叔叔今天去见到我妈妈了吗，她会接我回家吗？”

        苏韫东思考了一会儿决定照实说出来，肖睿眼圈立马就红了，“她不要我了是不是？那我……”

        “不急，不急，别哭。”苏韫东给他擦掉眼泪，“小睿已经是大孩子了，你今后就会明白人的一生中有很多重要的东西，有时候会为了其中一些重要的，放弃掉另外一些。不是说被放弃的不重要，只是当时的选择而已。”

        “那叔叔会因为其他的更重要的东西选择不要我吗？”

        “小睿是听到了什么吗？”苏韫东敏锐地问道。

        “我刚刚听见你和崔婆婆说要把我送走……我不是故意偷听的，我只是害怕。”肖睿抓住苏韫东的衣角，“叔叔别不要我，我会很乖很乖的。”

        “叔叔不会不要你，叔叔想让你帮一个忙。”苏韫东决定不因为他是个孩子隐瞒，“我今天和小圆子一起去郊区看了一个爷爷，那是我的师父。他的妻子和孩子被坏人害死了，现在孤孤单单一个人，也不好好吃饭，不好好照顾自己。现在生病了也是一个人孤零零地呆着。叔叔就想着，能有一个人帮着看着他，让他有事情做，不老惦记着离开的人。他的家就在我们家楼上，如果睿睿愿意的话，每天还能跑下来一起玩儿。”

        肖睿飞快在脑中把已有的信息转了一遍，离开苏家却又在不近不远的地方，这也是不错的选择。

        苏韫东看他低着头以为他不愿意，“咱们不勉强啊，你不愿意那就在咱们家住，今后你就是小圆子的小哥哥……”

        “不不不，叔叔，我愿意的，我愿意！”肖睿连忙应下来，“我知道你们都很好，但是在这个家里我都帮不上忙。我想帮你去照顾那个爷爷。”

        “不是让你去照顾爷爷，是让他好好地照顾你，人一忙起来就什么烦心事儿都会少很多。你一定要让他忙起来啊。”

        “你们爷俩在屋子里边唠啥呢，快点出来吃饭啦！”崔文莲在外边喊道。

        “走咯走咯吃饭了。”苏韫东牵起肖睿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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