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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房东


回到家,宋知开了灯,对着空荡荡的屋子呆愣愣地站了好一会儿,才换了鞋子进屋。

        她把书包扔在椅子上,拖着脚步去了卧室,没开灯,就摸着黑爬到床上,脸埋在被子里。

        也许就像初中之前发生的事一样,没爸没妈的孩子会轻易受人排斥,受了委屈也无处宣扬。

        只能憋着。

        但她又觉得,她比别人幸运一点。

        许久,她爬起来,去洗了个脸,开始写当日的课后作业。

        生活里的诸多不顺,都是磨砺成长的过程,宋知觉得的确是这样的。

        晚上九点不到,何茜打过来一通电话,宋知接起来:“小姨,怎么了?”

        何茜不是宋知的亲小姨,跟她的母亲方晴是好友,也是对门的邻居。

        宋知母亲去世的早,她一直跟着何茜和外婆生活。

        因为替方晴照顾宋知,何茜三十四岁那年才结婚,嫁给了同医院科室的主任贺文祥。

        宋知见过贺文祥很多次,他是二婚,前妻留了一个儿子。

        街坊邻居对他的评价颇高,热心肠、善良,对家庭也很负责。

        何茜嫁过去之后,外婆又因病去世,之后宋知一直一个人生活。

        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何茜一下就听出来宋知的声音不对劲了,但知道她的性子,没点破:“还没睡呢?”

        “还没有,今天作业有点多。”

        “现在多辛苦一点也好,将来入社会了就可以少吃点苦。”

        宋知点点头,反应过来这是隔着电话,又立马嗯了一声。

        何茜轻轻笑了声,紧接着试探询问的语气:“对了知知,贺祁过两天要准备复学了,学校那边不让住校,小姨打算把我那房子给他住,你能同意吗?”

        “你不同意也没事,我没跟你贺叔叔说,过两天我去你们那边再给他找别的房子。”

        贺祁是贺文祥的儿子,宋知只见过一次,印象不深,只觉得他似乎话很少,性格有点孤傲。

        去年在学校闹了事,原本是被停学了一年,不知什么原因主动退了学。

        宋知叫住她:“小姨,没关系的,我不介意。”

        宋知现在住的房子是妈妈和姥姥留给她的,因为是邻居,两家的房子是对门。

        宋知知道,何茜偏她,只要她摇个头,这事就成不了。

        何茜说:“知知,如果不自在,就跟我说。”

        宋知笑道:“小姨,我真不介意,我一个人又住不了两间房。如果以后真的合不来,我不理他就好了。”

        “那行,这两天我跟你贺叔叔去宜兴,先把房子收拾一下,贺祁住过去了,有人照应你,我也放心。”

        “要是不舒服,你就跟我说,我家知知可不能受一点委屈。”

        宋知笑着应了一声。

        国庆假期结束之后,对于学生冲刺的便是期中考试。

        宋知几乎整天泡在书海里。

        当然也有例外,比如赵之柚。

        课间休息时间,下节是体育课,班级里没什么。

        “知知,知知,大八卦。”

        赵之柚从外面跑进来,腿一抬,倒着坐在椅子上,晃着宋知胳膊:“知知、知知,超大的八卦,听不听?”

        宋知正在做试卷,对八卦更是没兴趣:“不听。”

        赵之柚撅撅嘴:“真的是个很大的八卦。”

        何厝也在做试卷,跟宋知一样,最后一题同样解不出来。他放下笔,无奈地看了眼赵之柚:“我有五分钟的时间可以浪费给你。”

        赵之柚给了个不屑的眼神:“谁稀罕。”

        下一秒:“我刚刚在办公室看见了去年隔壁职高因为打架退学的风云人物。”

        说着说着,赵之柚花痴了起来:“百闻不如一见,也太帅了,我赵之柚宣布,他将取代老胡成为我下一任男神。”

        听到这,何厝低头做试卷。

        宋知看了眼时间,下节是体育课,她把做完的试卷收起来,拍了拍赵之柚:“别八卦了,再不下去就迟到了。”

        何厝去班级最后面拿上足球,刚下了楼。赵之柚就把足球接了过来,边走边踢着。

        宋知说:“柚子,别在这里踢!一会儿伤到人了。”

        赵之柚边走边踢:“没事,我会注意的。”

        何厝前后左右看了看,好在学生不多,也没有老师,便没有说什么。

        踢着踢着,赵之柚玩起了花样,抬起脚去踢,球往前滚了一点,她脚一踩空,将球错力之下提了出去。

        足球沿着虚线滚了出去——

        跟着程嘉延办好入学手续,温思礼仅存的耐心消耗殆尽,从教学楼出来,一直拉着脸:“我饿了,你带我去吃饭。”

        程嘉延瞧她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只随口问了句:“想吃什么?”

        温思礼转过身,退着走,脸上出现了一点点得意:“我跟着你楼上楼下跑了半天,怎么也要吃顿贵的吧。”

        “随你。”

        心满意足了,温思礼转身,脚下突然被什么阻挡了下,身子一滑,往后坐在了地上。

        那边宋知刚把赵之柚扶起来,远远就听见一道女生的叫喊声。

        她看过去,才发现足球绊倒人了:“赵之柚,让你别踢的,又闯祸了。”

        三人跑过来的时候,温思礼刚被程嘉延扶起来,她瞥了眼跑过来的三个人,因为丢人,气急败坏地瞪了几人一眼。

        “有病啊!谁踢过来!”

        赵之柚满脸无措:“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温思礼把她要伸过来的手打掉,不屑地撇了她一眼,低头拍了拍衣服:“有没有事?你要不要试试?”

        何厝把赵之柚拉到身后,毕竟是理亏的一方,又连连道歉。

        温思礼是娇惯的性子,向来不让自己委屈一分,她把球捡起来,指着赵之柚:“你出来,让我砸回来,不然没完。”

        虽然对方得理不饶人,错至少在自己这一边。

        前几日见过这位女生的脾气,知道讲道理是无功的事。

        宋知说:“不好意思,球是我踢过来的,如果你觉得不舒服可以还回来。”

        温思礼目光在她脸上多停留了一会儿,许是认出来了,嘴角一勾,丝毫没有犹豫地将手里的球扔了出去。

        程嘉延眼神在几人身上过了一遍,小女生之间的小把戏实在无趣,他看戏的姿态,想看看几人能闹到什么程度。

        只是他忘了一茬,温思礼不是省油的灯。

        等他收回看戏的姿态,伸手去拦球的时候,已经晚了。

        篮球原本是朝着身上的位置,被他用手碰了一下,直直朝着宋知额头冲过去。

        程嘉延:“……”

        球迎面砸过来,宋知下意识用手挡住。

        两米不到的距离,其实不远,手腕还是钻入骨髓的疼。

        一场闹剧结束,上课铃响了。

        毕竟错在赵之柚,宋知捂着手,瞥了眼两人,又说了句致歉的话,才转身离开。

        体育课结束,宋知的手腕已经肿了起来,她皮肤白,有一点点痕迹都格外明显。

        在校医务室简单擦过消肿药之后,临近放学,肿没消,反而更严重了。

        宋知家距离明海中学不远,一公里多一点,家门口走两步有直达的公交站,只是她晕车,坐的少。

        穿过路边热闹的清远街,是逼仄又陈旧的清水巷。

        巷口的水泥地长久失修,地面都是坑坑洼洼的,积着前几日下过的雨。

        傍晚六点不到,夕阳还未来得及下山,整条巷子像被蒙上了一层被世界遗弃的暗调。

        巷口第一家住着陈秀芬,老太太正坐在门口洗菜,烟囱里冒着烟,饭香味扑鼻而来,见宋知回来了,抬头说了声:“知知回来了,手咋了?”

        宋知笑了下:“不小心摔的。”

        “你这丫头也不注意点,今天蒸了花卷,一会儿写完作业过来吃。”

        “好的,陈奶奶。”

        宋知住最里面,进去的时候看见门口停了一辆摩托车,何茜那间房门也在开着。

        她刚走过去,从屋内走出来三个人。

        何茜和贺文祥父子,像在收拾屋子,三人身上落了灰尘。

        跟父子俩打过招呼,宋知看向何茜,脸上的喜悦掩饰不住:“小姨,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她像一场雨后被打蔫了的枝叶,突然有了活力。

        “才来没多久。”何茜惯纵的笑挂在脸上,突然眉头一紧,“你这手怎么了?去看医生了没?”

        宋知刚要回答,身侧的门被拉开,里面走出来一位少年,白色的内衬为打底,棕色的外套敞开着。

        五官、骨相都非常优越,夕阳贴着瓦片漏下来,照在他脸上,能看见少年额头布满的汗珠和侧脸沾上的一点灰尘。

        宋知脸上的笑僵住,回过神,脱口而出:“你怎么在这?”

        见到她的那一刻,程嘉延也怔愣了片刻,而后回想起来时贺祁说的话,瞬间理顺了。

        算是他的半个“房东”了。

        程嘉延:“我应该算是你的租客。”

        宋知有点懵,看向何茜。

        何茜问了句两人认识吗?

        宋知立马否认:“不认识。”

        “这是小祁的朋友,也转到你们学校了,以后他跟小祁一起住这里,你贺叔叔可跟我担保了,俩人只会保护你不会欺负你。”

        宋知看看包起来的手,再看向站着的人,小声嘟囔了句:“用不着。”

        程嘉延盯着她微微张合的唇,扬了下眉。

        像似故意,但又有礼貌地问何茜:“何阿姨,会不会不方便?”

        “不会不会,你们俩男孩子就住我这间房子,知知还住她原来的,不会影响。”

        宋知抬眸盯着他看,像发现新大陆一般,脑中只有一个信息:真会伪装。

        两人视线交汇,撞在了一起,他脸上没什么表情,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也看不见该有的愧疚和心虚。

        宋知倒是想把他那些恶劣的行为公之于众,揭开眼前这人的真面目。

        只是细想了下,还是算了,往后桥归桥,路归路,成为邻居也不一定会有交集。

        想到这里,才忍着不悦把那些报复的确心机压了下去。

        宋知跟何厝加上赵之柚,三人有个小群。

        睡前躺在床上,宋知把事情在群里说了一通。

        没厝:【好巧】

        赵之柚发表了一大堆粗言粗语之后,最后又补了一句:【真倒霉,我看他今天帮那个女生用球砸你我就难受,真没品,怪不得会被退学,我宣布,老胡还是我唯一的男神】

        往后一个星期,几人在互相不见面的情况下相处的极其融洽。

        直到周六这天夜里,巷子里的万物都步入沉睡状态时,一阵轰隆隆的声音隔着墙壁闯入屋内。

        声音一直持续了有一分钟左右。

        宋知刚吹干头发躺下,被吓了一跳。

        这是第二次听见这种声音,因为和雷雨声太过类似,头一次她误认为是雷声作怪。

        只是第二天早起,地面一片滚烫,才发觉冤枉了雷公。

        巷子口的陈奶奶心脏不好,早些年因为雷声发病过一次,差点没抢救过来,受不得刺激。

        夏季夜晚温度不低,宋知穿着睡衣,拿着手电筒就下了楼,想一探究竟。

        巷口黑暗,一眼看不见尽头,只有近在隔壁的对面有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宋知打开手电筒,往声音处照过去:“谁啊?”

        程嘉延刚把摩托车停好,头盔还没来得及摘下来,一阵光线对着脸就照了过来。

        他闭了闭眼睛,用手挡住:“怎么?嫉妒我这两只眼睛比你的亮吗!”

        “……”

        说了声抱歉,宋知把手电筒往下移,停在他胸口的位置,看清人之后,呆了片刻,视线又落在他旁边的摩托车上。

        震耳欲聋的声音与面前这东西发出的声音对上了,宋知问道:“这东西是你骑进来的吗?”

        “这还有别人?”

        虽然有过节,宋知尽量谈话的语气:“你的摩托车声音太大了,以后可不可以别骑进来,可以推进来。”

        放在上衣兜里的手机闪了几下,程嘉延把头盔取下来,随手挂在车把手上,侧头往对面看了眼,又收回视线,掏出手机低头回信息,明显不太想搭理她的意思。

        不知道出于礼貌还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好半晌,他边回信息边懒懒的回了句:“应该不能。”

        宋知认为这不是一件小事,打算抛开恩怨,好好跟他说:“巷口那家的老奶奶,心脏不——”

        话说到一半,被对方打断。

        手电映出的一缕灯下,程嘉延长腿一抬,从及腰高的摩托车上下来。

        他把手机摁灭,不知是手机那头的缘故还是什么,这么一会儿他眉头就染上了阴沉。

        语气也不太和善:“你不是知道我是什么人吗,你见过哪个坏人听话?”

        宋知被他噎的顿了一下,找回声音之后,也懒得解释了:“想住在这里你就不能骑进来,不然你就搬走,这里庙小,容不下你。”

        头一回咄咄逼人,她做的得心应手。

        程嘉延指了指摩托车,显露出一种玩世不恭出来:“你能扛出去我就走。”

        说完这句话,他拿在手里的手机又响了。

        听声音应该是电话。

        程嘉延接起来,语气没变,声音轻了些,没再搭理站在对面的人,径自推开门进了屋。

        似乎真有种——

        你能扛出去,我就搬出去的意思。

        等对面的门关上,夜色静谧下来,杂草丛里蚊虫的行动声在黑暗里交融。

        宋知用手电筒在摩托上照了一遍,拆开弄出去的可能性大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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