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跟踪

一阵前所未有的惊讶，席卷了林远。他顺着回答的方向看了过去，但是人比较多，无法确定答“到”的人是哪一个。

        林远的内心波涛翻滚、巨浪拍岸。这也许只是重名巧合，但更可能就是自己的儿子。

        仔细算来，1999年出生，现在2018年，18岁半，莫渐云不正好该上大学吗？而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呢？这么一想，可就不是简单的巧合了。

        激动，或者又是其他的心情，让林远不由得悄悄流下了眼泪。

        至少，不孤单了。

        这个全然陌生的未来，就像一个把林远吞噬掉的黑洞一样，而莫渐云的出现，仿佛是一缕光，只要和这光在一起，就感觉有归宿一般的安心。

        如坐针毡地熬到了下课，林远立马朝刚才的方向移步过去。学生们正三五结队的离开教室，在靠近教室角落的地方，林远一眼就找到了他的目标。

        一个站起身来准备离开的男生，准是莫渐云没错。

        因为，他和庄小晴长得太像了。尤其那眼睛，庄小晴就靠那双眼睛撑起了整个颜值。儿子遗传了妈妈的五官，也是常规操作，然而和庄小晴比起来，莫渐云颧骨和额头更加宽大，配上一米七八左右的个子，也显得足够阳刚。

        莫渐云挎上书包走出了教室，他并没有注意到林远。

        林远还在原地没动，目送着莫渐云的背影，有些恍惚。他盘算了一堂课，也没有想好怎么样和莫渐云搭上话。

        呆立了几秒钟，林远回过神来，也走出了教室。他加快脚步跟在莫渐云身后。心想先跟着看看再说。

        莫渐云走出教学楼，沿着大道径直朝前走，路过了教学楼前的广场和学校的主体育场。沿途的路人比较多，林远也跟紧了些，缩小了与莫渐云的距离，以免跟丢。

        硬要拿两个时代的校园相比较的话，差距最大的就是学校的体育场了。

        每个学校都有一座主体育场，历来如此，并且主体育场理所当然的会成为学校的地标，花着最大的预算，占据着最核心的地理位置，与主教学楼一起，承担着一所学校的颜面。

        曾经的警校也不例外，可即便如此重要，那坐体育场依然坑洼不平，简陋寒碜，与眼前的这座国南大学的体育场判若云泥。

        壮观的顶棚、整齐的看台，还有鲜亮的球场和跑道，让林远有一股跻身其中，肆意奔跑的冲动。

        莫渐云一个拐弯，转到了体育场边的林荫小道上。路的两边都是健壮的梧桐树，阳光从树叶间的缝隙中洒下来，像一幅画。

        小道上的路人熙熙攘攘，有人端着自拍杆在照相，有人踩着电动轮从身边掠过，这些对林远来说全都是稀奇玩意儿。

        林远放缓脚步，隐蔽在路人中，保持着十来米的距离，跟在莫渐云身后。

        迎面偶有打扮漂亮的女生走过来，莫渐云都没有回头张望。又转了几个弯后，莫渐云走进了西区食堂。

        林远站在食堂面前，有了计划：既然到了食堂，何不一起坐下来吃个饭，熟络熟络。

        他快步上前，赶在开始走上食堂阶梯之前，来到了和莫渐云平行的位置。

        两人一起拾阶而上，林远边走边望向莫渐云，语气略微缓慢地喊道：“莫渐云。”

        莫渐云扭过头来，一脸陌生：“你是？”

        “我叫林远。咱们一个班的。”林远感到对方比自己要高出半个头，心头涌上一丝不悦。倒不是因为儿子比自己高，而是觉得自己这身高实在有些感人。

        “呃，你好你好。”莫渐云回想起林远这个名字，礼貌的答道，“你是转班来的吧？”

        “对。你一个人去吃饭吗？”一路跟过来，林远知道这个问题非常的多余，而且问出口来显得很傻，但是要想按计划和莫渐云坐一起吃个饭熟络起来，这个问题似乎又非问不可。

        “呃，是的。”莫渐云回答得过于简单。

        按道理，如果不排斥对方，应该顺便问一句“要不要一起？”，或者出于让谈话继续的目的，应该回答“是的，你呢？”。但莫渐云的回答只有前面半句，这让林远愣神了一下。

        “走，去吃小火锅。”林远仍然按计划发出了邀请。

        莫渐云没动静。

        看到莫渐云有点迟疑，林远说道：“走吧，我刚转过来，好多都不熟悉，还想请你给我介绍介绍。”

        这个理由恰到好处，如果拒绝了，岂不就是对新同学不欢迎不照顾？莫渐云挠了挠头，说道：“那好吧。”

        小火锅端上桌。

        林远没想过要在莫渐云面前顾及形象，他把两人的饭盛好，象征性的招呼了一手，就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莫渐云则慢吞吞的拿起筷子。

        林远边吃边琢磨，这小火锅的烹饪方式简单得很，就是这汤底配方难猜，要是能配出这味道来，自己也可以做。

        当然，有一种东西叫做火锅底料，林远也是不知道的。

        莫渐云倒是先开口说话了，他看林远长得这么秀气，吃相却这么奔放，问道：“哥们，是不是没吃早饭啊？”

        哈哈，好一个“哥们”。

        林远尴尬地笑了笑，问道：“咱学校有多大啊？给我讲讲呗。我只知道寝室、食堂、教学楼。”

        莫渐云咽下一口饭，缓了两秒钟，说道：“学校还是挺大的。我们这边属于西区，是比较新的校区，好像大一大二的都在这边吧。这所食堂是西区食堂，刚才上课的教学楼是四教。西区有四教、五教、六教。”

        莫渐云停下来，想想还有什么方面需要补充。

        他接着说道：“宿舍嘛，我们那一片差不多都是经济学院和法学院的，我们的23栋离西大门最近，走路只要5分钟。出西大门，左拐在公交站往前一点转进去有一条街，叫象牙街，那有很多吃饭和玩的地方，酒吧网吧啥都有。至于东区嘛，我没怎么去过，不怎么知道。”

        莫渐云讲了这一通，边吃饭边看着林远，问道：“你肯定也是23栋吧？你住哪间寝室？”

        “509。你呢？”

        “我在515。你和石磊一间？”

        “是的，他对我照顾有加。你跟他熟啊？”

        “嗯！那货挺好玩的，是个逗逼，哈哈。”莫渐云笑道。

        “逗逼？”林远发现这个陌生的词在莫渐云嘴里说出来非常的自然，便选择了不去追问，自己慢慢体会，慢慢学习。

        两人又聊了关于学校情况的一些话题，诸如哪个食堂的饭菜好吃、足球场或者游泳池开放的规则等等。

        林远没有打算问莫渐云个人的情况，一是大家初次见面，不宜问太多，二是他也没有做好准备去知道一些可能会关于到自己的事情。

        相反的，林远还担心莫渐云问自己的情况，问自己家是哪座城市的，问自己为什么会换专业，问自己转来之前的情况，北郊校区的情况等等。好在莫渐云都没有问及。

        初到一个地方，有很多东西需要熟悉和掌握，很多的生活作息需要适应，很多事情需要理清楚。

        记得自己刚到警校的时候，还有刚参加工作的时候，都是如此。

        林远并不擅长进行这种适应，每每遇到这种时候，他都会充满焦虑。

        而现在，除了环境不一样，连时空都不一样了，自己怎么来的？要在这里做什么接下来怎么办全然不知道。

        随着这些不知道而产生的焦虑，也强上了百倍千倍。

        如果自己曾经是个孤家寡人，也还罢了，可以抛去工作的困难与社会的烦恼，好好重温一下大学生活即可。可林远不是孤家寡人，他深深的担心着另一个时空的庄小晴和儿子，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在寝室的大部分时间，林远都窝在床铺上，只做一件事情：研究手机。

        手机这玩意太厉害了，特别是微信，既可以聊天，又可以打电话，还能视频连线，还能作社交论坛，最牛逼的就是这个“扫一扫”，什么东西都能扫得出来。

        这哪是手机啊，分明就是科幻片里的机器人。

        更恐怖的是，微信还有支付功能。林远通过观察，发现学校里几乎没人揣现金在身上，买东西卖东西，收款付款全是用手机。

        也不知道学校外面是不是这样，如果都是这样，我的天，那rmb这东西会被时代取缔了。那没了rmb，小偷强盗的是不是都没了？那我们警察的活也少了很多？

        微信这东西，同时还是最大的电视台、最大的杂志社、最大的传呼公司、最大的邮局、最大的银行，这可太了不得了。

        越想越厉害，越想越恐怖。

        林远的思绪越飘越远。虽然自己只是来自18年前，可不懂得用手机，显得自己像一个古代人。这18年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科技革命？高等文明外星人降临？

        最麻烦的是，怎么使用手机这事，还不能问别人，只能靠自己研究，问别人就会暴露自己，或者被当成傻子。

        林远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搞清楚微信支付的问题，林远的微信是一片空白，目前的进度是需要知道支付密码还有绑定银行卡。

        林远手上有一张银行卡，他已经想好要去银行一次性解决这些问题，最好是遇到个和蔼可亲的前台工作人员，就把想问的所有关于手机操作还有微信支付的问题，全部问清楚。

        被一个基本没可能再见面的陌生人当成傻子，也是可以接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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