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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随州


枭药天下第一帅~

        虽然隔了这么久,  但这会儿要再哭出来,  对苏弦来说倒也不是太难,更莫替她这会儿非但没忍,  另一手还在下头狠狠掐一把自个的大腿肉。

        真是太疼了!苏弦哽咽着打了个嗝,  便好像是站不住了一样,腿下一软倒到了李氏膝上,只哭的是涕泗横流:“世上再没人跟太太一样疼我了!送我丫鬟,给我嬷嬷,  教我规矩,  还给我这么好看的的首饰衣裳穿!咳,  咳!您怎么这么好呢呜呜——”

        李氏被吓了一跳,她只以为苏弦昨日在老夫人那闹得一出就已够过分,谁知还能有更厉害的给她,  一个姑娘家,她还要不要脸面!

        “您,  您简直不是人,  是观世音菩萨!弦儿回去就把您供起来,日日给您烧香磕头咳咳咳!”简直越说越不像话,  李氏实在是忍不住站起了身,  将苏弦推了出去,尤嫌不够,  又退了几步朝着白鹭道:“傻站着干什么!还不过来伺候!”

        白鹭这才回过了神,  赶忙放下手里的首饰,  拿了帕子几步跪到了苏弦跟前,  一面毫不嫌弃的给苏弦擦着眼泪口水,一面轻声细语的哄劝着。

        白鹭本来便是个温柔良善,观之可亲的面貌脾性,这会这样子,又让苏弦莫名的想起了在皇觉庵里受她照料的日子,心下还当真慢慢平静了下来,也收了泪水,一抽一抽的重在锦凳上落了坐。

        这个时候再提什么磕头见礼的事就实在是太刻意了,李氏嫌恶的瞧了瞧自个衣上的污渍,强自忍耐道:“可怜见的,怎么哭成这样子,白鹭,快带姑娘进去收拾收拾!”

        哭了这半天,苏弦也累了,闻言没再闹什么,只乖乖的跟着白鹭去了后头的隔间。

        李氏看着苏弦出去,终于也忍不住叫了身边另一个大丫头百灵过来,进了里间重新找了一件衣裳换上,对着换下的衣服道:“也别洗了,拿回去赏你娘穿罢!出去叫崔嬷嬷进来!”

        知道李氏心情不好,百灵不敢多言,规规矩矩的谢了,便赶忙出去叫了崔氏进来。

        不同与在主子跟前伺候过的女官,出宫后还能给高门小姐当正经的教养嬷嬷,崔氏调/教小宫女出身,出宫后干的还是老本行,□□高门大户里不受宠的姑娘、甚至府里不听话的姨娘,在这方面倒算得上是颇有名气。

        李氏请崔嬷嬷来是花了大价钱的,看在银子的份上,崔嬷嬷倒也很是客气,一进门便认错道:“未想到姑娘这般野性,倒是教太太受委屈了。”

        怎么说也是自宫里出来的人,李氏总要给她几分脸面:“无妨,只是这般样子,嬷嬷可能教好?”

        “老身在宫里是专教刚进宫的小宫女的,这么多年,什么脾性的没见过?可从手里出去的可一个个都是规规矩矩的奴婢!”崔嬷嬷微微扬头:“太太放心,方才是在您跟前不好□□,等的回了屋里,老身只教她哭到再也哭不出来!”

        听了这样的保证,李氏心里的气总算是顺了几分,点头道:“既是如此,这几日我与老夫人这也不叫她来请安了,嬷嬷只放心教她便是!”

        听了这话,崔嬷嬷也多少明白了这位“表姑娘”在府里的地位,了然的应了下来,便且退了出去只等苏弦出来。

        隔间里的白鹭手下温柔,调了温水给苏弦净手洁面,之后又出去拿了一盒子香膏来,轻声道:“方才哭过了,就这么出去怕是要吹坏了脸,这膏子是奴婢的,委屈姑娘先凑合用着可好?”

        苏弦闻了闻,果然是白鹭惯用的桂花味儿,一时倒是颇感亲近,点头应道:“好!”

        白鹭便也去一旁净了手,挑了桂花香脂在苏弦面颊上细细涂了,见苏弦头发也有些乱了,便给苏弦重新梳了头,又拿了刚刚李氏赏下素银珊瑚梅花钗,按在了苏弦鬓角,当真是处处细致妥帖。

        只可惜,现在的白鹭,还是死心塌地的站在嫡母那一头呢!

        只不过她也与自个一样,迟早都是要被府里弃下的,与其等到那时候再让她死心,倒不如想法子提前一点。苏弦垂眸思量了一阵,见匣子里还有一根与自个头上一般样式的梅花簪,便拿出来随手插到了白鹭发间:“这个给你戴!”

        白鹭一愣,推让道:“这怎么好——”

        “我以往拿红菱当姐姐看,可她只会抢我的东西,长这么大,只有你会拿自个的东西给我用。”苏弦仰头看着她,不知世事的幼童一般满面认真:“你对我好,我乐意把东西给你用!”

        白鹭虽此刻还不知苏弦的真正身世,但闻言心内也有几分叹息,府里正经的表小姐,如何便沦落到了这般地步,一盒子不值钱的桂花膏便收买的这般利索了?

        本只是因着李氏的吩咐才蓄意照料讨好的,这会儿白鹭倒是真心的对苏弦起了几分怜惜:“姑娘不该如此的,奴婢是丫鬟,本就该伺候姑娘,还有那什么红菱,听姑娘的话就做丫头都是个背主的,姑娘更不该拿她当姐姐瞧。”

        “恩。”苏弦乖巧的应了一声:“我只拿你当姐姐!”

        白鹭一时哑然,倒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想着日后慢慢再与苏弦说清这主仆之分,怀着这般打算,便也没再推辞,只拿着簪子规规矩矩的谢了赏,便领着苏弦重回了李氏跟前。

        李氏这会儿不耐烦再应付她,只说了后日都叫她好好歇着,不必起早来日日请安后,便催了她尽早回去,之前赏下的衣裳首饰也有几个婆子们跟着,由崔嬷嬷带着,一路路浩浩荡荡的跟着苏弦送回了文竹院。

        这么大的阵势,红菱与刘婆子两个远远的就听说了,紧赶慢赶的在文竹院门口迎了出来,想着能从苏弦手里分一杯羹。从福安堂里听闻消息回来的春眉见了也是心头一喜,太太都这般看重,表姑娘要去的人家一定是当朝的权贵!

        春眉这么想着,心中又暗自懊悔自个没一并跟去太太院里,为了弥补也是迎出了院外,一时间苏弦四周前呼后拥,倒是真有了些候府小姐的气派。

        苏弦进了主屋,对着这一屋子的人看了一圈,便丁点不记得自个昨日才任命了春眉一般,把白鹭推到了前头:“这是白鹭,太太给我的人,以后我的东西,都交给她来管。”

        春眉闻言果然满心不满,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说话,跟进来盯着那些布料首饰的红菱就忍不住跳了出来:“弦姐儿你是不是糊涂了?怎么能把东西给她!”

        苏弦被吓了一跳般缩了缩脖子,又朝着春眉小声道:“昨儿个不是才把红菱与刘婆子都交给你了么?你怎的又叫她们进来啦?”

        哟!有好处的时候没我的份,遇上这两个麻烦倒是记起来推给我了?春眉眉毛一挑,做丫鬟的一时倒还不敢怪到主子头上,只是习惯的瞧向了占了自个位置的白鹭,这么一会儿功夫就改了名儿,还将姑娘抓的死死的,这心机,当真不愧是太太跟前一等的大丫鬟!

        一个太太跟前的,一个是福安堂老夫人院里的,春眉以往都与杜鹃两不相干,见面还能亲亲热热的叫声姐姐,但这会儿杜鹃变成了眼前的白鹭,春眉就只觉她哪哪都不顺眼,瞬间与其势不两立了。

        “这管教底下的小丫头一向是大丫鬟的活儿,姑娘身边有了白鹭姐姐,奴婢就不敢多事了。”春眉扯着嘴角,眼神刀子一般的射着白鹭。

        白鹭当然明白春眉的敌意从何而来,不过她既是已经接了太太的吩咐,要做表小姐身边第一得用的贴心人,自然也不会怕这些预料之中的小麻烦,白鹭和气的笑了笑,正欲张口时,苏弦便又连忙道:“不必不必,她们两个说叫你管就是给你了,只别的事交给白鹭姐姐就是!”

        上一回苏弦刚刚进府时,对春眉白与鹭两个并无什么差别,直到后头才因白鹭处处温柔妥帖,这才渐渐亲近,并不像这一回般一来就偏袒的不加掩饰。倒让白鹭闻言都是一顿,生出了几分心虚。

        便连白鹭自个都是如此,就更莫提一边的旁人,春眉昨个还打定主意要将红菱与刘婆子好好收拾一番,这会儿便立刻同仇敌忾了起来,冷笑着对红菱劝道:“好了,你白鹭姐姐可是太太跟前的红人,姑娘又喜欢她,你倒与她争个什么?”

        眼看着红菱春眉都已经败下阵来,刘婆子也不得不仗着辈分,满面亲近的去拉了苏弦的手:“我的好弦姐儿哟,你年纪轻,只看有些人像是好的,便一股脑儿栽进去,却不知有句老话叫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外头的,可不比自家人……”

        “刘婆婆!”苏弦瞧了白鹭一眼,有些匆忙的打断了刘婆子的自夸,接着又起身从拿妆匣子里拿了一枚手指粗细的红莲纹银镯子来,满面不情愿道:“这个便算孝敬刘婶奶我一场,婆婆莫要再说白鹭姐姐了!”

        刘婆子虽然不满意,想着来日方长,有一点总比没有强,倒也笑呵呵的收下镯子闭了口,只背地里狠狠瞪了白鹭一眼。

        瞧着这满屋子的乱七八糟,奉命而来的崔嬷嬷终于等不下去了,断然开口道:“行了,这乱糟糟的像什么样子,不该在屋里的就都出去,姑娘收拾收拾,咱们从明日起,就开始学规矩罢!”

        苏弦明显不愿意的撇了撇嘴,侧身扭到了一边,白鹭见状便立刻缓步上前,在苏弦耳边声音温柔绵软的劝了几句。

        众人听不见白鹭说了什么,只见苏弦闻言后便立即点了点头,乖巧起身对崔嬷嬷应了声“是。”

        绕是早知白鹭的来历目的,崔嬷嬷见状也不禁挑了挑眉,微微瞧了白鹭一眼。

        还不到两个时辰,便能将人哄的服服帖帖……

        这丫头——还真是够有本事!

        寝室内干干净净的,南北通透,地方不算小,陈设却十分简单,靠着东头是一张楠木架子床,下设两只小凳,另一面放了长桌一张,桌上规规矩矩的放着些砚台笔格、水丞镇纸,也是纯色玉石为主,瞧着清清爽爽,并不繁复,没有座椅,只窗下放了一张湘妃长榻,连着另一头的前厅,乍一瞧竟是有几分空旷。

        分明是这般简单的装潢摆设,可偏偏苏弦一眼看去却并不觉冷清寒酸,可能是因为小窗条几上摆着的汝窑青莲浅口坛,坛内悠悠游着几条拇指大小的鲜红锦鲤,又或许是因为床头仙鹤九转古铜花樽盈盈开着的几朵淡色幽兰、墙角里飘着袅袅青烟的缠枝镂空翠叶熏炉、壁上零散挂着的山水古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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