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舌尖接触到馨香软糯的桃花糕，赵安之顿觉满口香甜，他试着咀嚼了两下，顷刻唇齿间便都充斥着一种说不上来的香味，刺激着他的味蕾，使人心情愉悦。

        柳絮见他唇齿微动，弯起了眼睛问：“是不是很好吃？”

        “嗯，还可以。”赵安之点头间，已经把嘴里的糕点咽了下去。

        柳絮低头在纸包里挑了一块更加精致的浅绿色椭圆树叶形状的，放到嘴里咬了一口，入口是一股清香，没有上一块的甜糯，刚吃进去时有些淡淡的苦涩，但后味却有一种清新的甘甜。

        她还是第一次尝到这种味道，于是她又把剩了一半的糕点塞进了赵安之嘴里。

        赵安之嘴里含着半块青茶糕，含糊不清道：“我说过多少遍了，男女有别！”

        正在油纸包中挑拣的柳絮闻声头也没抬，随口应了一句：“我知道，你都已经说过很多遍了。”

        “知道你还把吃了一半的东西塞我嘴里？”赵安之又含糊不清说了一句才嚼了两下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

        “不可以吗？”柳絮抬头，无辜望着赵安之。

        算了，赵安之在心里叹气，面对一根筋的柳絮，他已经不想再强调这个问题了。

        西方，火红冰凉的太阳已经隐去了大半。

        柳絮把最后一块剩了一半的糕点，塞进赵安之嘴里，满足的打了一个饱嗝。

        赵安之已经不想反抗了，托柳絮的福，他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多甜食。

        “终于要天黑了。”柳絮起身伸了一个懒腰。

        突然脚底的瓦片下传来两声娇笑，紧接着是一个男子的声音：“几日不见，兰溪姑娘还是这么漂亮。”

        柳絮耳朵很尖，把这一切清清楚楚听进了耳中。

        坐在正脊上还没有起身的赵安之也听到了屋内的调笑声，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柳絮已经蹲下去，揭开了一块瓦片。

        有一束暖色的光晕自下面阁楼里照射过来，柳絮好奇凑过去认真观察着。

        房间内有一男一女，女子看起来二十二三岁左右的样子，此刻正依偎在一个中年男子的怀里，两个人腻腻歪歪喝着酒，过了一会儿，那男子放下酒杯，抬手便扒开了女子肩头的衣衫。

        柳絮不解，出声喊赵安之：“你快过来看。”她说着便伸手拉住了旁边人的袖子，想要邀他一起观赏。

        赵安之猝不及防被她拉的一个趔趄，差点掉下去，他及时捻诀施法稳住身子。

        柳絮见他不为所动，忍不住抬起头看他，但嘴上却问：“那个男子为何要扒那个女子的衣服？你不是常说男女有别吗？衣裳既然是用来蔽体的，那女子是不是就不该容忍男子随意扒衣衫？”

        “………”赵安之唇角动了动，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他虽然没经历过那些，但他也听的出来阁楼内即将要发生什么。

        柳絮见他沉默不搭理自己，撇撇嘴，准备俯身下去再观察观察。

        赵安之见她又要去看，忙伸手拉住她的胳膊，另一只手迅速捂住她的眼睛。

        眼前突然漆黑一片，柳絮脚下没站稳，一脚踩在了那个洞上，屋顶瞬间塌陷，两个人直直掉了下去。

        屋内的两个人衣袍刚褪去一半，突听这样的声响，忙惊慌转头去看，然后便见两个身影狼狈的人趴在地上。不，准确的说，是男子躺在地上，女子趴在了男子身上。

        这时，柳絮与赵安之心里同时闪过一个念头，在屋顶塌陷的刹那，他们为何不捻诀施法飞走。

        赵安之见身体上方的柳絮想要抬头，第一时间把她的脑袋按进了怀里，而后抱着她坐了起来，用自己的背影阻挡身后两个人的视线。

        柳絮不解，声音闷闷传来：“赵安之，你要干嘛？”

        那个衣衫半解名叫兰溪的姑娘推开身前的中年男子，重新把衣袍拉上，遮住自己半露的肩头，声音柔媚道：“两位小小年纪不学好，学人家在房顶偷看闺房之乐，也不觉得羞得慌！”

        柳絮费力扒开赵安之的手，视线越过他的肩头，看着对面那打扮妖娆的女子，认真问：“闺房之乐是什么？”

        “你………”兰溪饶是常年从事这些，但在对上那直白的眼神时，她不免也是脸上一热。她咬牙看向赵安之的背影，调侃道：“这位公子，想要教导自家无知的小娘子，也不用跑来青楼偷看吧！你们大可以大大方方从正门进来，只要付了银子，有人抢着帮你教导这小娘子。”

        柳絮听得出她语气里的阴阳怪气，她站起身想要狡辩，赵安之也迅速起身，依旧挡着她的视线，开口对身后的两人说：“抱歉，我家娘子不懂事，打扰二位了。”说着他长臂一伸，揽住柳絮的腰身，捻诀从头顶的大洞飞了出去。

        屋顶黑漆漆的大洞上方，柳絮疑惑的声音远远传来：“我什么时候又成你的娘子了？”

        那个一直没说话的中年男子仰着头若有所思摩挲着下巴，脑海中全是柳絮那双漂亮的大眼睛，虽然她的脸一直被挡着，但他可以从那双眸子中推算出对方一定有一张惊艳的脸。

        兰溪从两人飞走的惊讶中回过神，见身旁男人发呆的样，忍不住推了他一把，娇嗔道：“想什么呢？”

        “在想刚才那个小娘子长得漂不漂亮。”中年男子说着笑的有些猥琐。

        “得了吧！”兰溪没好气轻哼：“人家是正经人家的小姑娘，你就别痴心妄想了，你也就只能找我们这种人消遣。”

        那男子见她生气，忙把她搂进怀里安抚着。

        赵安之带着柳絮一连掠过五处屋顶，这才停下，放开她的腰身。

        柳絮站稳身子，抱怨：“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

        “什么问题？”赵安之不解，他刚才只顾着捻诀施法消散脸上的燥热了，根本没听清柳絮问了什么。

        柳絮转头看向他，重复了一遍：“我什么时候又成你的娘子了？”

        赵安之觉得自己刚被冷风吹凉的面颊又升温了，他别扭躲开柳絮的视线，轻咳一声道：“刚才那样的情况下，我是为了保全你的声誉才那样说的，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若是随意与男子外出，是会被人恶意揣测的。”

        “……”柳絮觉得这样说来，男女还是不公平的，虽说女娲大神创造出男女是有理由的，但……“为什么一男一女一起外出，大家只会恶意揣测女子？”

        “这个……”赵安之无语望天，他现在真的很想去问问师父，自己收的徒弟为什么要交给别人带？他将来一定不要收任何徒弟，特别是女徒弟，这种关于男女公不公平的话题太难了，这世间有着千百万人，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他又哪里说得清楚。

        柳絮见他沉默，伸手戳了戳他的手臂，“为什么不说话？”

        她话音刚落，夜空中突然绽放出大朵大朵的烟花，赵安之逮着机会转移话题：“快看，这就是烟花。”

        柳絮也听见了远处护城河边烟花绽放的声响，她仰头去看，一朵火红的芙蓉花绽放在墨蓝夜空中，她惊讶张大嘴巴，她曾在太华山上见过这种花。

        “他们竟然可以复刻出与花朵一样的烟花，那他们是不是也可以复刻万物？”

        赵安之瞧着她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忍不住轻笑出声，有时候说她傻吧，她学起术法来又比其他人快的多，说她聪明吧，她又时常表现的无知懵懂。

        夜空中再次有更加惊艳的烟花绽放，柳絮一把抓住赵安之的手臂，提醒他：“你快看，这个更好看。”

        赵安之循着她的目光去看，一只展翅的蝴蝶转瞬消失了。

        “那糕点铺的老板果然没骗人，这烟花确实很好看。”柳絮眼睛都不眨一下，认真盯着夜空，等待着更多的烟花绽放。

        斜对面的城楼上，项忆凉和秦如雪正与很多人挤在一起欣赏烟花。

        项忆凉无意间看到屋顶正脊上坐着的两个人，他抬手想捻诀飞掠去对面的屋顶。

        秦如雪见状忙按住他的手，“这里人多，三师叔还是不要引起骚动为好。”其实，她早看到了两个人。

        下面街道上站满了人，不时有议论声传来：“诶，听说了吗？今晚的烟花表演可是齐王府准备的。”

        “早就听闻齐王府财大气粗，果然是真的，今年的烟花可比往年其他世家准备的那些惊艳多了。”

        柳絮听到这样的对话很疑惑，“既然齐王府财大气粗，为何安国侯还要替郡主拒绝这门亲事？”

        赵安之扫了下面乌泱泱的人群一眼，淡淡道：“可能安国侯讨厌齐王府的财大气粗。”

        “……”柳絮不理解，她看过的人族历史中，不论任何时代，大家都喜欢结交那些有财有势的人，这安国侯也着实例外了些。

        不知不觉中已经是后半夜了，夜空中偶尔还有几朵烟花绽放。

        纵使烟花再惊艳，柳絮也有些乏了，她打了一个哈欠，起身道：“赵安之，我们回侯府吧！”

        正单手托腮闭目地赵安之闻声睁开眼睛，起身伸了一个懒腰，而后便带着柳絮捻诀回了侯府。

        侯府内此刻已经乱成了一片，哭声、喊声、吵闹声不绝于耳。

        赵安之伸手拦住正匆匆跑过的一个守卫，蹙眉问：“发生什么事了？”

        那守卫愣了一下才看清是侯爷请回来的仙者，他‘噗通’一声跪了下去，“郡主与齐世子私奔了，侯爷正命我们前去寻人呢！仙者神通广大，求两位仙者帮侯府寻回郡主。”

        赵安之头疼的捏捏眉心，这个郡主夏淳真是够折腾的，才刚消停了两日又闹出事端。

        一旁的柳絮也是无语，虽然她见识的人还不算多，但如夏淳这么事多的，她还是头次见。

        守卫见两个人都没说话，再次恳求道：“求两位仙者……”

        “我们知道了，你也快去寻人吧！”赵安之说着带着柳絮捻诀离开了。

        夏淳果然带着十六与齐亦洺去了之前的那个山洞。

        赵安之站在洞外，看着里面微弱的烛光，眉头都拧在了一起，深吸了一口气，他才抬脚走了进去。

        柳絮也紧跟其后。

        洞室内，十六正对着齐亦洺“喵呜”直叫，但在看到走进了的赵安之时，他立刻炸了毛。

        夏淳见状忙把他搂在怀里，冲着进来的二人讪讪一笑：“你们怎么来了？”

        柳絮见赵安之沉默着不说话，上前一步解释：“王府因为你都乱了！”

        夏淳抿唇垂下了头，只是心不在焉地抚摸着十六的脑袋，不再说话。

        齐亦洺不认识柳絮与赵安之，以为他们是侯府的下人，他犹豫了一会儿，开口劝夏淳：“不如我们回去吧！”

        “我不要。”夏淳声音里带着任性。

        赵安之显然有些不耐烦，挥手施法，把两人连带着猫妖一起送回了侯府。

        夏淳与齐亦洺还没反应过来，再抬眼时发现已经身处熟悉的侯府了，下一瞬，赵安之与柳絮也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柳絮发现如今的赵安之瞬移术提升的不止一倍，三倍五倍都有可能，他不禁能瞬移数百里，更能带着她随时瞬移。

        “既然你现在瞬移术这么厉害，为什么来的时候，我们还要御剑过来？”

        赵安之听闻这个问题，眉梢微扬，“我若是提前一个人瞬移过来把事情解决了，还要你们干嘛？”

        柳絮默然无语，觉得有被打击到，她再次在心里哀叹自己当初在仙界时不该懒惰，不然以她上千年的岁数，怎么着也要比赵安之强上不少。

        夏淳听到这对话，惊愕看着赵安之，她之前只是觉得这仙者长得颇为好看，不说话时就像是一幅画，果然，画就不应该说话。

        而齐亦洺则一直是惊讶静止的状态，还沉寂在一瞬间回到侯府的震惊中。

        管家夏福听到声响赶来，见到四人一猫，立刻叫喊着：“郡主可算是回来了。”说着他便转身跑去喊夏天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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