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迎新晚会
接下来几天是无限往返于教学楼、练习室和宿舍之间的时光。
十三岁的少年们在奔波中逐渐适应了穹上的生活，不再在偌大的学校里迷路，或在路边跳出来一只妖精时吓得失声尖叫。他们已经能在宿管阿姨的帮助下照料起自己的生活起居，游刃有余地处理每天发生在身边的大大小小的事件。如果此时让穹下的父母来观摩一番，他们大概也不敢相信，短短几个星期这些小屁孩身上能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迎新晚会如期在大礼堂举行，舞台布置流光溢彩，台下座无虚席，场面好不壮观。前来观看的除了全校师生，还有学校里所有能在陆地上走的妖精。于是现场的声音混杂了音乐声，人声，还有唧唧喳喳咕咕呱呱的妖精语。
妖精中不乏和人类体型差异较大的，个子大的如地系的小麒麟兽，可以占两个座位；个子小的如草系的各种虫精，落座后冷不丁被高度近视的学生一屁股压扁。
观众席里自然免不了争吵冲突，毕竟低年级的学生们还没有学习兽语，只能和妖精们互相对牛弹琴。这时便有学长学姐们来充当翻译、帮忙调解，而老师们则在旁边欣慰地嗑着瓜子，终有一日自己不用亲自下场扯和了。
九组的孩子们站在后台焦急地候场准备，聚光灯打在光洁的舞台上，亮得只能看见第一排观众的脸。夏禹和姜源儿在和工作人员进行最后的沟通，另外三个人都躲在幕布后面看热闹。
“亲爱的老师、同学、妖精们，大家晚上好！”
主持人一男一女，都是金系的学长学姐。两人五官大气穿着华丽，男声洪亮、女声婉转。台下掌声起伏，几个专业热场的气氛组选手在吹口哨，高喊着主持人的名字。
“又到了一年一度的开学季，我们看到了新鲜血液的注入、青春活力的迸发！今天，我们全校师生汇聚在这里，欢迎一级的新同学们加入天行学府的大家庭。今夜，第九十九次载歌载舞，第九十九次欢呼雀跃。我们又将迎来什么样的惊喜呢？请大家拭目以待——”
姚心烛拽着葛子闲问：“那是你们系的学长学姐？你认识吗？”
“当然认识了。”葛子闲给她介绍道，“那个学长是四级的，学姐是三级的，俩人都是他们那一级的风云人物。”
“他们好像说这是第九十九次迎新晚会？建校都两千年了，为什么迎新晚会才九十九届？”
“迎新晚会当然都是最近才流行起来的，老祖宗那会儿哪有这玩意，估计连开学典礼都没有。”
在他们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中，主持人的开场白来到了尾声。“下面我宣布，‘一日看尽长安花’主题迎新晚会，现在开始！”
第一组表演人员气势汹汹地走到台中央，背景音乐也是应景得很，鼓点重得让幕布后的三人全都捂起了耳朵。
六个人一上来就摆起了武术动作，后空翻，空中劈叉，个个身轻如燕。观众席里的学生们激动起立鼓掌，妖精们能飞的都飞起来了，现场在几秒钟之内沸腾。
何逐荣呆若木鸡：“这是要干啥啊，第一个节目就这么猛？”
葛子闲捏着眉头心：“完了呀，完了呀。”
“他们好像是十五组，五个人都是男生，只有一个女生，就是中间那个。”姚心烛指着六人中体型较小的一人，“我们这届好像还有一组跟他们刚好反过来，是五个女生一个男生。也不知道这两组都是怎么抽的签”
两个人都眼神复杂地转头看着她。何逐荣把手放在她眼前晃了晃：“哈喽？妹妹，回来一下，你跑得有点远。”
“聊什么呢，也不复习复习动作。”夏禹走过来顺手搭上葛子闲的肩膀。
“看节目呢。你们俩跟工作人员讲完了？”
“嗯，等下和灯光师傅确定一下就行了。第一个节目怎么样？我听外面好多人在怪叫。”
葛子闲单手撩着幕帘往外望：“节目是不错，就是这个音乐，有点拉垮。”
“感谢我们的‘八百标兵奔北坡’组给大家带来这段功夫表演。大家说，精彩不精彩？”
“精——彩——”
何逐荣忍不住抬杠：“虽然但是，这节目跟八百标兵奔北坡有半毛钱关系吗？”
葛子闲开始胡诌：“怎么没关系了，意思就是虽然只有六个人,但气势很足,像八百个标兵冲上坡一样。”
台前主持人的报幕戏剧性地接上了这个话题。“那么有请接下来的‘能躺着就不坐着能坐着就不站着’组！”
何逐荣手一抖抓下来两根头发：“这些名字能过初审？评审团还有正经人吗？”
夏禹评价道:“这组是从里到外都摆烂了。”
“有意思有意思。”葛子闲晃悠起了身子，“今年都在玩谐音梗，我本来还以为我起的‘开山鼻’组已经够招摇了。”
“你起这个名字也不多想想，咱们又不是第一个上场，中间报幕出来个开山鼻祖，尴不尴尬啊。”
“姐，节目啊就不要那么严格，要的就是那个气势。你听听效果啊。”他两手呈喇叭状，模仿主持人的声音道，“下面有请‘开山鼻’组，重磅来袭！”
“说得多好啊。我再给你组个词，重拳出击！”何逐荣朝着他脑门上就是一敲，葛子闲嗷嗷叫痛，剩下三人对他们俩的打打闹闹习以为常，目光都聚焦在了台前。
第二组节目正如其名，表演人员就没从地上起来过，不过这一组也压根不需要站起来。六个人分别扮演六个在天宫里扫瑶池的小仙童，时而跪在地上擦拭灰尘，时而躺下看云卷云舒，时而背对背倚靠入睡，唯一不变的是他们空灵的吟唱。观众们如听仙乐耳暂明，台下没有一丝声响，都害怕惊扰到他们。
幕布后的五个人一声不吭，心照不宣地认输了。
夏禹率先开口：“好家伙，人均歌唱家。”
“这就是你说的摆烂组。”何逐荣的声音有气无力。
葛子闲颓丧地用食指一弹手里的节目单：“十八组的，他们组有人我认识，爸妈都是音乐家。”
“你们怎么啦，都打起精神来！”姚心烛挨个抓着他们的肩膀摇了一遍，“我们的节目也很厉害的，鸽子你当时不是还说我们肯定能拿第一的吗？”
“你现在还觉得有希望吗？”
“当然有啊，现在学长学姐都还没出来，他们的即兴表演合作有十分的加分呢。如果他们选了我们节目，加上这个十分，我们拿第一的希望很大——”
台下的观众席忽然一片惊呼。葛子闲和夏禹齐齐回头：“又怎么了？”
扒着幕帘的姜源儿转身，语调平平：“学长学姐选了他们这组，正在即兴表演。”
何逐荣直线下坠：“我胃不舒服，我要蹲一下。”
“哎，荣荣，荣荣你振作一点！”
姚心烛一边拉着何逐荣一边往外望，终究还是被那幅奇异美丽的景象迷住了。
学姐们身着白裙坐在拔地而起的树藤上，在飞鸟的簇拥下中宛如两位花神，手指向之处开满了各色的春花和青葱的绿叶。
两个学长走过观众席，其中一人的手从喉部向上轻抚，仰头吹出一口气，这气又在另一人手掌的一圈圈旋绕下变成长风，卷落了天顶的繁花。
整个大礼堂下起了花叶雨，在新生们稚嫩的吟唱中缓缓飘下，形同一次盛大缤纷的天女散花。
几个人看得眼睛都不敢眨，唯恐错过这绚烂影片中的任何一帧。
姚心烛问：“学长学姐都不需要用符咒吗？”
“只有低级灵师才需要借助符咒，高级灵师是可以直接使用灵力的。”姜源儿说，“那两个学长我不认识，但学姐都是我们系六级的灵师。他们四个人在同级里面也算是很优秀的了。”
节目接近尾声时树藤垂下了身躯，学姐们走上舞台与两名学长和六名新生汇合，一同鞠躬谢幕。
姜源儿转身向其余几人：“下下个节目就是我们。这段时间已经排练得很到位了，大家不用太担心。葛君，你最后转身的那个动作要小心，不要打到妹妹。”
葛子闲没反应，发现其他几个人都看着他，这才指着自己：“你刚才是在跟我说话啊？不好意思，我还没被人这么叫过。你和荣姐一样也记不住名字吗？”
姜源儿像看弱智一样平静地看着他。葛子闲双臂十字交叉：“当我没说。”
“其他也没有什么可注意的了。”她转身对其他人说，“大家记得上台前做好热身，当心关节扭伤。”
夏禹点头：“好，我再去跟管灯光的大爷说一下细节。其他人可以去后台休息休息。解散。”
何逐荣拿着自己的台本念念有词，好像复习个几百次都不为过。葛子闲跟其他候场的小组聊了起来，把那几个同学逗得咯咯直笑。姜源儿站在幕帘后观望前台的演出，时不时抓住一片飘过来的花瓣或飞叶。
姚心烛做着伸展运动往后门走去，准备去外面透透气。她打开门，正好听见两个人的低语声从偏僻的角落传来，而人影却只有一个。
是尚水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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