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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晚宴


“你怎么在这儿?”许宁脱口而出道。

        容穗左手撑着脑袋,懒洋洋道:“殿下不就是这个意思么?”

        许宁疑惑蹙眉:“我什么意思?”

        “你说,”容穗慢悠悠道,“‘我不想待在这儿,我想早点走,你用膳快些,去马车上等我’。”

        “……”许宁在心里无声地咆哮,去死吧谁是这个意思!傻狗!

        她面无表情道:“国公爷想来是理解错了,本宫并无这个意思。”

        “殿下还是先进来吧,叫人瞧见不好。”容穗也不甚在意,道。

        许宁挪进车厢,才坐稳,却觉一阵头晕无力,软软地朝容穗身上栽去。

        容穗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皱眉:“怎么回事?”

        许宁白着脸道:“不知道,只是一下子有些……”

        “身子怎么能差成这样。”容穗道,“说不得打不得,一尊玉器都没你娇贵。”

        “本宫可是公主。”许宁不满道。

        “病秧子公主。”容穗懒懒地反呛。

        许宁闭上眼,不想再和他争论。

        “小哥,我们现在去哪里?”雀雨坐在车前,问惊巷。

        惊巷比前一回倒是淡定些了:“主子早就定下了客栈,这会儿叫我往客栈去。”

        “哦,”雀雨想起上回在落衍院见到的那名年轻男子,又起了好奇心,却突然忘了叫什么名字了,于是道,“国公爷手下还有与你一般的其他侍卫么?”

        “自是有的。”

        “那你可知道有一位,也与你一般长得很好看的,叫什么名字?”雀雨兴致勃勃道。

        惊巷猝不及防被夸了句,有些无措:“叫、叫惊空。”

        “惊巷、惊空,名字也好听。”雀雨笑眯眯地转头对雀云道,“云姐姐,你说是不是?”

        雀云无奈地笑:“你莫叫人家笑话你。”

        惊巷悄悄地用眼角瞥了她一眼,只觉这位姑娘不惊不喜、端庄大方。云姐姐,可真好看。

        下次要去打听打听她叫什么。

        到了客栈,许宁已合着眼睡熟了。容穗唤了两三声都不曾转醒,只好抱着她下了马车。

        真是给自己找了个麻烦。容穗皱眉。但低头看见怀里的姑娘正睡得香,展露出一副极信任他的姿态时,他又有些无奈。

        这是怎么回事?他不该这样的。

        等许宁一觉醒来,已是未时过半。她微哑着嗓音唤:“雀云雀雨。”

        二人听见声音便从屋外进来。

        “可是国公爷抱我上来的?”

        原先还在马车内,如今却是好端端地躺在客栈的床上,总不能是他随便指了个侍卫抱她上来的吧?

        雀雨笑道:“正是。”

        许宁笑眯眯地,看吧看吧,这不就又近一步了嘛。

        “三三,攻略值涨了多少?”

        三三不见起伏的声音响起:“宿主,并未涨。”

        怎么会?许宁有些惊讶。容穗既然愿意亲自抱她,想来也是心下开始有些放松了的,怎么会一分没涨?

        她愣愣地坐在床榻边思索着,没注意听雀云和雀雨说的事,也没注意到容穗什么时候进来了。

        “殿下想什么这么出神?”容穗走到靠窗的小榻边坐下,随口问。

        “想容……”许宁下意识就要回答,反应过来后立刻改口道,“容穗还有多少事瞒着本宫。”

        “瞒着你?”容穗眉峰微挑,“此话怎讲?”

        许宁道:“方才雀云雀雨说,我睡着时,廖小姐来过一趟,却并非寻我,而是为了国公爷而来。我却不知,国公爷何时又与廖小姐这般相识了?”

        这话不错,确实是雀雨说的,不过是她方才断断续续地听了几个字罢了。

        容穗轻笑:“廖小姐道今日午膳见长公主并未用太多,心里过意不去,便希望请长公主赏脸,随我一道去廖府用晚膳。”

        许宁鸡蛋里挑骨头:“那她为何不亲自来与本宫说?反而去找了你……”说到后面,自己也有些底气不足,抬眸看到容穗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便又转口道,“我不与你计较,雀云雀雨,给我梳妆。”

        雀云和雀雨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在一旁,听闻此话立刻上前扶起许宁。

        虽然很高兴殿下这些日子变得活泼了许多,但……总感觉与从前不太一样了。

        好似变了个人。

        酉时过半,廖娇亲自前来请许宁和容穗前往廖府。

        不同于中午,她已换了一身翡翠色软缎茶花襦裙,外披妃色大氅,衬得她愈发温柔典雅、知书达礼,典型的大家闺秀模样。

        而许宁一身燕尾青的对绣双蝶穿花广袖裙,搭着一件莲青色披风,绘得她眉目端庄,自带一股天家之气,极温软精致的五官又带着娇美,两种感觉融合的极好,叫人在心中暗暗赞叹这女子的美丽,却又不敢逾矩半步。

        除去这二人,容穗的五官也是上乘中的上乘。今日一袭红衣使他少了几分矜贵之气,多了几分风月之意,才站在客栈门口一刻不到,便有不少小娘子小姑娘朝他看来。

        许宁哼哼:“你有什么可看的,本宫比你好看多了。”

        “殿下花容月貌,容穗不敢比及。”容穗心情颇好似地道。

        廖娇笑道:“旁人大抵是不曾见到过这神仙似的夫妻,心下好奇,才频频看来呢。”

        这话说得漂亮。许宁心下也高兴了不少,上前挽过廖娇的胳膊,往马车前走:“咱们走就是了,让他自己乘。”

        容穗在身后看着二人颇为亲密的姿势,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这番晚宴,廖府的的确确是下了心思的,不过短短一个下午,便将许宁的喜好都打听了个清楚,一碟又一碟的精致菜肴全是许宁爱吃的。

        “今日中午瞧见殿下都不曾如何用膳,倒是让臣妇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廖夫人见许宁吃的开心,心下也便松了口气,笑道。

        许宁才抿了一口温酒,淡淡的梅香没入口鼻,便也笑道:“夫人多虑了,本宫身子向来不好,胃口也总是不佳,并非夫人之过。”

        容穗适时地替她挪远了酒杯,动作自然,好似是告诫她不许过多饮酒。

        “殿下与国公爷感情当真是好。”廖简河笑眯眯道。

        许宁敷衍:“廖大人与廖夫人也是幸福美满的很。”

        廖夫人嗔笑:“说起来殿下也莫笑,昨儿个他还在与臣妇争吵呢。”

        许宁不想听别人的家事,容穗却突然来了兴趣道:“哦?可是为何?”

        “说来也不过一件小事,”廖简河道,“下官与夫人携手一生,唯有一件憾事,便是膝下无子,仅一小女。五年前,下官收了一义子,此子心性聪明伶俐,深得我心,夫人也甚是疼爱。然,三年前他北上京去,此后,再没了联系。前两日,下官在京中的故友递了消息来,说似是见到了他,夫人心之急切,让下官派人去搜查。但京中贵人多,下官不过一介地方官,如何可以大动干戈?因此,口角上便有了几句争吵。”

        “爱子之心,也可理解。”许宁中肯地评价。

        容穗也点头道:“不知廖大人义子是唤什么名字?我在京中或许也能帮你打听一二。”

        廖简河拱手道:“那下官真真是感激不尽。义子原姓贺,名南复。认了下官后改姓廖,不知如今他用的是什么姓。”

        许宁瞳孔猛地一缩。

        ——贺南复?

        容穗不动声色地瞥了眼身旁人骤然僵硬的身子,敛去眸底的疑惑,勾着唇笑:“待我回京,便替廖大人搜寻搜寻。”

        却是仿佛根本不识此人。

        宴会过了七七八八,廖娇便起身道:“臣女听闻殿下善琴,国公爷善舞,前些日子臣女自创了一支舞蹈,想趁着殿下与国公爷都在,请二位指点指点。”

        容穗懒懒应了一声,当作表示。

        廖娇看向许宁,后者却微垂着头,出神般地紧紧盯着木几一角。

        “殿下。”容穗语气温和地唤。

        许宁猛然回神,抬眸茫然地看向他:“怎么了?”

        廖娇复又道一遍。

        “当然可以,只是本宫琴技尚拙劣,更枉论评舞,怕是指点不了什么。”许宁勉强笑道。

        廖娇施施然道:“殿下愿赏脸一看,已是臣女的荣幸。”

        乐曲舒缓响起,许宁好似在认真瞧着翩翩起舞的人儿,眸里却无神。

        容穗微微凑近了许宁,低声道:“殿下在想什么,这般出神。”

        语气熟稔自然,仿佛只是好奇。

        许宁道:“想到了一位故人罢了。”

        “故人……”容穗轻轻地咀嚼这两个字,忽而展眉一笑,“是贺南复么?”

        “……国公爷想多了,”许宁否认,“只是这位义子与我故人名字有些相似罢了。”

        容穗眸色微深,却是止了话,转头看舞。

        廖娇舞姿娇媚动人,一颦一笑间皆是美景。她的美与许宁的不同,她是鲜活灵动的,像初绽的嫩花;许宁是纤细可怜的,像独立枝头的梨花,脆弱却又盛着不可染指的美。

        许宁想了会儿贺南复,还是决定先将其抛之脑后,眼前的更重要。

        她见容穗看廖娇看的认真,忍不住道:“这样一朵娇花儿,看来国公爷也是喜欢得紧,转头便忘了我们这些旧颜色了。”

        不知为何,许宁总感觉自己这话说的有两分林黛玉的感觉。

        容穗支着下巴的手一顿,不轻不重地瞥了她一眼,似笑非笑。

        “如今连与我说句话都不愿了。”许宁接着道。

        容穗却仍旧没理她,抬手止住了廖娇的舞步,道:“廖小姐的舞技已是上乘,无需指点。天黑露重,我便先与殿下回去了,殿下身子不好,担心染了寒。”

        “是是是,是我们考虑不周。”廖简河与廖夫人忙起身相送至门外。

        等登上了马车,仍站在府门口。

        廖娇跟在父母身后,瞧着隐没在夜色中的马车,无意识地咬了咬嘴唇。

        还是不曾得他多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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