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梦境

身为私生子兼奴隶的卫青，从小就没有体验过什么父爱、母爱。

        刚出生不久之后，母亲卫媪便因为家中生活困难，便将他送到了亲生父亲郑季的家中。

        但是郑家从未将卫青看作自己的家人，只是将他视作奴隶畜生一般的对待。

        卫青并不恨郑季，也没有什么恨的必要。

        在这个时代，私生子始终是不被认同的。

        郑季从来没把卫青视作儿子，而卫青也从来没喊过一声爹，这也算是不错了。

        从五岁那年开始，卫青就开始做梦，每天晚上都会做梦。

        关键是在他醒来之后，梦里发生的事情就如同真实发生过一般，他都能够清清楚楚的回忆起来。

        梦境的内容很古怪，而且也不连贯。

        今晚可能梦到自己惨死于匈奴蛮族之手，明天可能就变成了自己杀入匈奴蛮界，一刀砍下了匈奴蛮族大单于的头颅。

        前天梦到人界周围的异族投降，人族重现了万邦来朝的辉煌，后天可能就梦到自己站在血泊之中，四周围杀自己的可能就是人族的王侯将相。

        在这些五花八门的梦中，浮现而出的是一个个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

        有些面孔今天还是人族的战神，明天可能就成了匈奴蛮族的带路党，前天还是战无不胜的将军，转瞬间便死的尸骨无存。

        他不知道这些梦，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但至少有一点，在这些梦境里挣扎的时候，卫青也在不断的学习。

        他没有老师，但是每场梦境就是最生动形象的学堂。

        刘阳信轻轻的推搡着卫青的肩膀：“仲卿，仲卿”

        “到哪了？”

        卫青缓缓的从桌几上爬了起来，又做梦了，是个噩梦。

        都十多年了还是习惯不了，恐怕以后也是很难习惯。

        “快到长安了。”

        刘阳信眼眸之中流露出了几分担忧的神色：“没事吧？刚刚”

        “又说梦话了？”

        刚才噩梦中醒来的卫青眼神有些冷酷，那双剑眉也显得杀气腾腾的，四位侍女明知道卫青不会伤害殿下，但一位位还是如临大敌，冷汗直流。

        好冷酷的眼神，好恐怖的气势，他真的只是一股奴隶吗？

        不过刘阳信对此倒是并没有在意，伸手帮卫青整理了下褶皱的衣物，柔声的安慰道：“没有，只是表情有些狰狞。

        刚离开家乡有些不习惯吧？放心，长安并没有想象中的可怕，再说就凭你跟曹相国的关系，只要没把天给彻底的捅个窟窿，就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嗯”

        卫青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刚才做梦惊出了一身汉，黏糊糊的令人有些不适。

        他走到门口，一手扶着门框，向着前方望去，崇山峻岭之间尽是郁郁葱葱的山林，充满了大自然的原始气息。

        刘阳信来到了卫青身旁，指着不远处说道：“再往前不远就是进入长安的通道，长安原本坐落于我们脚下不远处。

        周朝时期定都于此，建设丰京，花费无数的人力物力，将丰京从人界剥离了出来，再利用通道连接内外。

        如此的话即便人界爆发内乱，想要攻打丰京的时候，丰京内只要守住通道即可，后来这项技术被运用的更加娴熟，各国也争相效仿。

        公输、墨家两大学派对此多有研究，仲卿如果要是感兴趣的话，到了太学院可以与他们请教一二。”

        卫青点了点头，这些曹参曾跟自己讲过。

        这些独立的小世界，与人界周围的那些异族生活的世界还是有些异曲同工之处的。

        不同的地方则在于，长安这种小世界是位于人界内部的，若是人界被打碎的话，这些小世界也必将覆灭。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不过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想要打爆整个人界的难度，这可远比杀进小世界更难。

        刘阳信继续讲解说：“界与界之间是可以互相融合、分离的，像现在的人界据说就是由无数的小世界融合而成的，而人界周围的部分小界，也可能是从人界中脱离出去的。

        甚至有传说，原本只存在人界，所谓的异族原本也都是人族。

        只是后来不知道因为何种原因，人界四分五裂，人族由于生存环境的不同，也逐渐的演化为了万族。

        说起来这些年大汉就尝试着说服南越王赵佗，将南越界与人界融合，不够结果并不算理想，甚至说像赵佗、卫满这些人族，非但没有在所统治的小界中传播人族文明，甚至还抛弃了人族的身份，自诩蛮夷。”

        卫青对此倒是毫不意外：“如果他们想要自立为王，那就必须抛弃人族的身份，否定人族的文化。”

        “为什么？”

        卫青看着旁边的刘阳信说：“这很简单，倘若朝鲜界、南越界传播人族文明，久而久之这些地方岂不是成为了小人界？关键在于人界的资源更多，大汉也更加强大。

        到那时候若是大汉希望朝鲜界与南越界与人界融合，并且接纳这些接受人族文化的异族，而这些异族里面有部分原本就是人族，你说这些小界居民该怎么想？”

        “你是说”

        “对于南越王、朝鲜王来说，回归人界哪有在小界里当土皇帝舒服呢？殿下，你说周围这么多的小界，小界的王不想回归人界，但小界里的百姓们若是见识到了人界的繁华，殿下觉得他们愿不愿意被赐予人族身份，定居人界呢？”

        愿意吗？

        当然是愿意的！

        即便人界面对匈奴蛮族的时候唯唯诺诺，但是对于这些小界来说，还是能够做到重拳出击的。

        更何况从资源的方面来说，强大的匈奴蛮界完全无法与人界相媲美。

        但凡是亲自来人界走过一圈，见识过人界的繁华的，都不愿意回去了。

        为了避免这样的情况发生，最好的结果就是不断地抹黑污蔑人界。

        这样既能讨好匈奴蛮族爹爹，又能保证界内的百姓们对人界有种仇视的态度，简直是一举两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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