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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白莲


  殷澄蹲在地上翻来覆去的检查这些尸体,一无所获。扭头看见沈炼正盯着一张烧的只剩半截的纸片,凑过去一看,双眼骇然圆睁。

  “白…白莲教?!”

  身为锦衣卫怎么会不知道这八个字意味着什么,这可是朝廷的死敌,历代皇帝心中挥之不去的梦魇。

  白莲教渊源于佛教的净土宗,兴盛于南宋绍兴年间,因教义浅显、修行简便而得以广泛传播。

  信众遍布三教九流,乃至宫廷太监、官僚豪门都有被鼓动的。

  从宋至元再到如今天启朝,绵延数百年,以明王出世和弥勒下生的谶言煽众闹事或聚敛钱财,历朝历代都被朝廷严禁打压。

  洪武、永乐年间,川鄂赣鲁等地多次发生白莲教众暴动,朝廷费力镇压,而民间却香火不断,屡禁不止。

  三年前,更是在山东掀起了一场声势浩大的起义。信众先后攻占郓城、邹县、膝县,掠运河僧船,袭击曲阜。朝廷费了好一大番功夫,才将这场叛乱镇压。白莲教元气大伤,而朝廷也损失惨重。

  从太祖朝至今,朝廷对白莲教一直深为忌惮,双方更是结下了血海深仇。若这次真是白莲教所为,难以想象京城会掀起一场怎样的血雨腥风。

  殷澄倒吸一口凉气,不由觉得头皮一阵发麻:“天启二年,白莲教不是已经被连根拔起了吗?连教主徐鸿儒一家都被斩了首,怎么还有白莲教的人敢作乱?”

  “从太祖朝至今,朝廷已经扑灭了多少次白莲教作乱。可他们依旧能卷土重来,民间香火更是屡禁不止,难以根除。”

  沈炼盯着地上的尸体,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将这些尸体的衣服扒开,看看有没有印记。”

  殷澄带着校尉照着吩咐一具一具地仔细检查,却一无所获。

  “大人,没有。”

  “没有?”沈炼有些不甘心,亲自上前检查了一番,结果还是同样。

  奇怪。

  但凡这种作乱的白莲教徒,都是死忠,每个人会在胳膊上文一朵白莲或者一尊弥勒佛像,以作为标识。可眼下,居然连一具尸体都没有纹身。

  沈炼两眼放空,陷入沉思。一阵风吹过,他的鼻子突兀地在空气中捕捉到一丝似有若无又非常熟悉的气味。可触感稍纵即逝,等回过神来,再怎么嗅,也无法再捕捉到刚才的气味。

  “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味道,什么味道?”殷澄凑到跟前,用鼻子嗅了嗅地上的尸体,一股酸臭味呛的他差点背过气去,“他奶奶的,真臭!”

  沈炼闭着眼睛,仔细地回忆着刚才自己抓住的那一缕气味,却始终想不起来。

  一个校尉风风火火进了院子:“大人,卑职查了大兴县衙的户册,这栋宅子的主人叫李可擢,在崇文门那边儿还有一处铺子,卑职将地址抄录了下来。”

  沈炼只好暂时放弃寻找气味,接过校尉递过来的条子,粗略地扫了一眼。原来在崇文门附近。

  明時坊早已经被东城兵马司肃清,街面上一个人也没有,家家户户都紧闭着门窗。

  一队锦衣卫的马队在宽阔的街面上飞驰,不到半炷香的功夫,就到了一家占着两个铺面的米店门口。

  门前的牌匾上写着“李记”的字号。

  沈炼翻身下马,后面的校尉们的动作更快。



  “开门,锦衣卫公干!”霎那间,如暴雨般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来了,来了,官爷们稍等。”

  里头响起一阵动静,门板被一块块拆开。一个留着山羊胡的老头探出身子来,年纪在五十上下,脸上的皱纹挤在一起,就像一朵干瘪的老菊花,陪着笑问道:“官爷们有何贵干?”

    沈炼掀开布帘走进去,里头光线有些幽暗,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樟木香气,应该是用来驱虫的。

  他走到柜台前,朝柜台里面扫了一眼,亮出锦衣卫的腰牌:“锦衣卫办差,你是这儿的店主?”

  “是。”

  “李可擢?”

  “正是小老儿,不知官爷有何贵干?”

  “这铺子里就你一人?女眷呢?”

  “内人带着闺女去乡下省亲了。”

  “何时走的?去了何处?”

  “前儿个上午,去的密云。”

  “店里伙计呢?”

  “这不是一大清早就封坊了么,伙计们还没来呢。”

  “店里有几个伙计?”

  “两个。”

  沈炼说话的时候犀利的眼神一直逼视着老头,若是一般人早就吃不住了。而老头虽然紧张但并不是做贼心虚的那种,言辞诚恳,不像是在说谎。

  沈炼也不再兜圈子,直截了当说:“昨夜有位宫里的内官死在了富春街,而贼人正好住在你的宅子里,还跟我们锦衣卫交了手……”

  沈炼话说到一半停了下来,抬起头盯着老头看了一眼,想要瞧瞧他有没有什么反应。

  老头的脸就像一朵瞬间破败的残花,眉眼之间满是惊恐,连话都有些说不清楚:“小人…小人的宅子里怎…怎会有贼人,这铺子自昨夜就一直紧闭着,连个人影都没有啊!”

  老头脸上慌张,惶恐各种表情杂糅在一起,甚至因为过度紧张,神情都有些恍惚,不似作伪。

  “说的不是你的铺子,说的是你在九曲巷的那处宅子。”

  “九曲巷的宅子?小人冤枉啊,那处宅子小人最近从未去过,怎么可能会跟贼人勾结?绝无可能,绝无可能!”

  “哦。绝无可能?那为何贼人会出现在你的宅子里?”

  老头脸上的褶皱抽动一下,带着哭腔道:“小人也不知啊!那宅子本就是别人抵债的,我家婆子嫌那处地势低洼潮湿,不肯搬过去,便一直闲置着,平日里甚少去。直到前些日子,才给租了出去。”

  沈炼闻言眼睛一亮:“何时租出去的,租给了谁?”

  “大概两个月前,租给了一个外地商人。”

  “外地商人?叫什么?”

  “叫什么,小人还真不记得了,只记得大概三十许,高鼻深目,下颌留着一把乌黑的络腮胡,个头非常高,得六尺有余,身材魁梧。”

  老头一边说着一边比划,说的很生动形象。但是沈炼很快发现了话语间的漏洞:“你把自己的宅子租给别人,也不核实租客的身份,就不怕被骗,这多少有些说不过去吧?”

  “好叫大人知晓,租客是牙人引荐的,直接给了小人二百两银子,说是租两年,小人那处院子,二百两别说租了,就是买下都绰绰有余,小人哪里还问那么细致!”

  “官牙还是私牙?”

  “私牙。”

  牙人便是以说合房屋买卖为生的,分为官牙和私牙。官牙通常由官府在诸行铺户中选取有一定资产者充任,发给正式文凭,而未经官府认可的则为私牙。

  只是官牙要孝敬官府,收取的牙钱自然比起私牙要多不少,因此私牙越来越多,官府屡禁不止,后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发展了。

  “牙人叫什么?”

  “薛二郎。”

  “家住何处?”

  “这个小人就不知了。”

  殷澄将刀往柜台上一横,瓮声瓮气地骂道:“我看你这个小老头一点都不老实,租客也不知,牙人也不知,你做的什么糊涂买卖?”

  老头被吓的浑身一怔,哭丧着脸道:“小人确实不知,这天亲地亲银子最亲,银子到手,小人哪里还管那么多呢。”

  殷澄没好气道:“哼,不说实话是吧?好!今天倒要看看是你的嘴巴硬,还是我的拳头硬!”

  殷澄欺身上来,作势便要挥拳,那砂锅大的拳头若是打在这干巴巴的小老头身上,不死也得半残。

  沈炼呵斥道:“住手!”

  殷澄也不过是吓吓老头,闻言便放下拳头,讪讪道:“大人,我和这老头闹着玩呢。”

  沈炼瞪了他一眼,转身给老头赔了礼:“我这属下脾气不好,还请见谅。”

  “使不得,使不得。”老头连忙摆手,又是鞠躬又是作揖,不敢受沈炼这一礼,锦衣卫的名头可不是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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