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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陆文昭


  沈炼一脚踩在郭二郎的颈部,几乎要将他的颈椎压断,见脸色涨得通红,几乎要喘不过气来,这才收脚。然后将他的双手绞在身后,用膝盖死死抵住。

  郭二郎猛地咳嗽几声,胸腔猛烈起伏。

  沈炼没有说什么,径直将他带回翠莲的屋子。见那卖炊饼的矮汉还呆愣在原地,叮嘱他当作什么都没看见,才从怀里掏出一串铜钱打发走。

  郭二郎被那牛皮绳紧紧绑在屋里的立柱上,沈炼把楼定安打发出去,叫他仔细盯着那个翠莲。

  然后拉过一条已经开始掉漆的长凳,横在郭二郎面前开始审问:“知道昨夜的命案吗?”

  “命案?”郭二郎一脸茫然,也不知道是真不知还是装出来的。

  沈炼死死盯着他,不放过脸上的任何一个细微变化。

  郭二郎摇了摇头,说自己这几日一直都在这院子里头寻欢作乐,都没怎么下过床,更别说出门了。

  至于为什么要躲起来,是因为前几日在赌坊里输钱输急眼,打了赌坊的人,赌坊那群青皮扬言要断了他的一条腿,不得不跑。

  沈炼冷峻的眼神在郭二郎脸上来回游离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

  “记得明時坊九曲巷那套宅子么?”

  “九曲巷?”

  沈炼见郭二郎一脸疑惑,提醒道:“主人叫李可擢,开米铺的。”

  郭二郎似乎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想起来了,想起来了,那宅子是从我手里放出去的,那群租客出手可真是阔绰,直接给了二十两的牙钱,当然记得。”

  沈炼忙问:“是不是有个年三十许,高鼻深目,下颌留着一把乌黑的络腮胡,个头非常高的汉子?”

  郭二郎思索了一番:“是有那么个人。”

  “若要是他在你面前,能认得出来么?”

  “那是自然,小人别的本事没有,这记脸的本事那可是一等一的好。不过……”

  “有屁快放!”

  “不过里头另一人给小人的印象更深。穿着一袭青布宽袖道袍,腰系皂绦,头戴唐巾,俨然一副书生的打扮。虽然用两片胡子作掩盖,走路也装作男儿姿态,可依旧骗不了我的眼睛,分明就是女儿家。”

  “女扮男装?”

  沈炼眉头一皱,觉得十分蹊跷。现场根本没有那个络腮胡的男人尸体,更没有女人的尸体。

  他忙又追问还有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郭二郎用力仔细回忆了片刻,说那些人有部分是操着山东口音,另一部分是操着江南口音,看似一伙人,其实隐隐分成两派。

  沈炼走到门外又质询了一番翠莲,得到的结果与郭二郎说的不差。说他们二人这两日一直在这屋子里快活,还绘声绘色地描述起来。站在一旁的楼定安听得目红耳赤。

  沈炼心中已经对郭二郎的话信了七八分,吩咐楼定安给他松绑。又找了根长麻绳将双手绑上,另一头绑在马鞍上。

  楼定安默不作声地跟在后头,一脸警惕地盯着郭二郎,生怕他再次跑掉。沈炼也不去理他,专挑小路走,绑回了镇抚司衙门,关进了临时羁押犯人的邢房。

  北镇抚司的官厅里,四根雕花漆金的铜柱下各放置着一尊火炉。

  陆文昭煮了一锅脑儿酒,双手笼在袖袍里,看着眼前一脸惫态的沈炼,露出几许感慨:“忙了一宿了吧,这也没别的甚么肴,且吃个脑儿酒吧,暖暖身子。”

  亲自盛了一碗用羊羔酒冲泡的脑儿递给沈炼,里面鸡子和肉丸已经煮的烂熟,冒着热腾腾的蒸汽。

  醇厚的羊羔酒汤顺着咽喉直到胃里,沈炼感觉浑身暖和了不少,从胸膛里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陆文昭笑眯眯地问道:“抓回来的是什么人?”



  “一个牙人,见过凶手。”沈炼搁下碗,从怀中掏出荷包丢了过去,“里面的东西是我在九曲巷的宅子里搜出来的,贼人还没来得及烧完。”

  陆文昭没有急着打开,而是把玩了一番这金丝绣边做工精细的荷包,打趣道:“弟妹给你绣的?”

  沈炼佯作不知:“尚未婚配,哪儿来的弟妹?”

  “明知故问,除了教坊司那位还有谁?”

  沈炼自嘲道:“我可没有那样的福气。”

  陆文昭不怀好意地笑道:“既然不是,那就送给哥哥吧,正好缺个荷包。”

  “你要是不怕嫂子误会,尽管拿去。”

  陆文昭见拿捏不得他,撇了撇嘴:“你也老大不小了,过完年得有二十五了吧。总不能一直这么拖着吧?”

  沈炼低头自顾自吃着脑儿,也不搭理。

  陆文昭苦口婆心道:“这些年,教坊司你跑的勤,哥哥也不说什么,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嘛!可你也知道,她是贱籍,良贱不通婚呐!更何况她爹可是你亲手抓进诏狱的东林党,你敢说真就一丁点不恨你?”

  沈炼依旧不为所动,目光盯着烧的火红的炉子,望着肉丸在奶白色的羊羔酒中浮浮沉沉,默不作声。

  陆文昭说了这么多,称得上是推心置腹,见沈炼依旧没有回应,有些恼了:“我说,要不你就从你嫂子给你相的几个姑娘里挑一个得了,省得整天在我耳边念叨。”

  沈炼心中对这位嫂嫂生出一阵感激,但是自己心里怎么想的他自己清楚,不想再过多纠缠这件事,岔开了话题。

  “你还是快些瞧瞧里面的东西吧。”

  陆文昭热脸贴冷屁股已经习惯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得,得,得,全当哥哥嫂嫂多管闲事,你呀,轴死得了。”

  他也不再管这档子闲事,解开荷包,双指将里面的纸片夹了出来,笑容却在瞧见上面字迹的瞬间凝固。眉头渐渐凝成川字,倒吸一口冷气:“白莲教?”

  沈炼心中也没有答案:“眼下还不能确定,不过看起来却不太像是白莲教的手段。”

  陆文昭点了点头:“天启二年,白莲教就覆灭了,教主徐鸿儒连同一应护法坛主都被连根拔起,即使有漏网之鱼,也不过是些小鱼小虾,不成气候。”

  沈炼将潮湿的靴子脱下放在立柱下的火炉旁烘烤,一股酸臭味飘了出来。

  “诶,干嘛呢?我这还吃着呢!”

  沈炼对陆文昭的指责充耳不闻,接着说道:“白莲教的信徒身上都会纹一朵白莲或者弥勒佛像,可死的人里,一个都没有找到纹身。”

  “会不会是当年的漏网之鱼,现如今不敢再表露身份?”

  沈炼摇了摇头:“这伙贼人全是死士,嘴里含着毒丸,一旦失手,便咬毒自尽。依我看,这绝不是白莲教的行事风格。”

  陆文昭低头沉思了一番,然后拍了拍沈炼的肩膀:“这事啊,你就别管了,交给凌云恺去查吧。”

  沈炼眉头一皱:“凌云恺?”

  陆文昭瞧了瞧四周,见四下无人,才在沈炼耳边说道:“那龟孙昨夜在你那里吃了瘪,今儿个一大早便跑到许大人面前诉苦。这不许大人已经吩咐下来,案子归他了。”

  沈炼沉默不语,脸色阴晴不定。

  陆文昭换了副和蔼口气,好言相劝:“这北镇府司里,波谲云诡,稍有不慎便是倾覆之祸。你我二人好不容易打拼出如今的局面,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实话说与你听,凌云恺是田指挥使安排进来的,听说还与魏公公沾亲带故,可不好得罪。他既然要你这案子,你给他便是。”

  “可这伙贼人行事缜密,又心狠手辣,在京中蛰伏已久,所图恐怕不小,若是来日出了事……”

  “打住打住,这事啊,就这么定了,剩下的事都交给我,也不用你去和凌云恺交接了,省得你看见他心烦。忙了一宿了,且回去歇息吧。”

  沈炼叹了口气,没有再言语。魏公公三个字就像一座大山压在他的心头,锦衣卫指挥使也不过是魏太监的一条狗,更何况他这个连指挥使面都见不着的小小百户。

  凌云恺难怪那么飞扬跋扈,原来背后还有这么一座大靠山。沈炼穿好鞋袜,告别陆文昭,转身朝门外走去。

  陆文昭算是松了口气,他还真怕这头倔驴要跟他犟起来,朝着沈炼的背影喊道:“回去好好歇着,今儿个就不用当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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