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三十四章

流水席摆了半月，施布城百姓夸了昆月半月，将她奉为神明，第一座庙宇于城中最中心处建成，前来上香的民众摩肩擦踵，香火日夜不断。随后第二座庙宇建成后也如它一般，人潮汹涌，叩拜者众多。

        更有百姓们在家中摆上昆月画像，日夜叩拜。

        满城除了徐红鸾那小小一间院落，可谓是一片祥和。

        雪下了半月有余，施布城也到了年关，城中歌舞升平，家家户户张灯结彩。

        昆月也于城主府吃喝玩乐耍了半月，也与胡大商定待到元宵节过后，施布城中诸事皆平，他们就启程前往青羽城。听郁飞甲这个名字挺久了，昆月对他都多了几分期待来。

        “我们郁城主自是英俊潇洒、术法超绝！就你那日春夏秋冬四时变换，不说吹，对我们城主来说那都是小术法！随随便便的事情！”胡大日常吹青羽城城主，“我们城主可是很忙的，不是什么人都见的。不过你是我胡大的兄弟！你放心！”

        昆月每日在胡大的洗脑式吹捧下，开始掰着手指倒数还有几日才能出发，看得言衍脸色一日差过一日。

        又是一日天气大好，下了许久的雪也停了，昆月难得起了个大早，在院子里练起了剑。

        鸿月剑剑气如虹，为避免伤人，她便给自己设了个结界，于其中辟出广阔天空，让剑气击石穿云，结界外感受不到分毫。

        福心瞧着心痒难耐，便撸了袖子与她对打起来，却不想双拳难得名剑，几招下来就连连求饶。

        “好阿月，别打我了，我认输！”福心脚下抹油，四处逃窜，昆月意犹未尽地收了剑，与他坐于廊下，又掰着手指数了起来，“还有三日便是元宵节了。”

        “是啊！听说到时城中会格外热闹，花灯挂满街道，尚未婚配的姑娘们若是遇到合心意的郎君便会主动送予香囊，好多有情人都会在那日定情呢！”胡大撑着脑袋看着天边五彩斑斓的符文说道，“听说这大半年都未开的商铺也会在那日尽数开业，到时兵器、阵法、丹药应有尽有！”

        “真的？！到时我们一起去看看吧！”昆月杏仁眼里闪着光。

        福心摸了摸脑袋道：“那还是算了吧，你现在如此有名，若是与你同去，怕是万人空巷，什么也逛不成了。”

        “啊？”昆月托着下巴，与福心一同看着五彩斑斓的结界，有气无力道，“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好不容易从书信中抽身，又安排人给胡大填了诸多事务的言衍，踏入昆月院中时，看到的便是两人生无可恋的模样，竟有些气笑。

        胡大等人觉得昆月辛苦，想让她多修养些时日，还特意把福心的事务都卸了，让他陪她，不想昆月却觉日子无聊，真是让人不知如何是好。

        “为贺元宵，今日城中便有商铺开市，你若觉得无聊，不若下午与我一同前去看看？”言衍站到二人身前，挡住了昆月的阳光，于光影之下弯下了腰，柔柔地摸了她脑袋，“如何？”

        “不要。”昆月侧过脑袋，想也没想便拒绝了，与福心对视一眼后，二人俱长长叹了口气，惹得身后的芍药笑得肚子疼。

        然后太阳还未爬过一半，昆月就拉着芍药偷偷出了城主府。

        “小姐，这样怕是不大好吧？”芍药紧张得不行，拉着昆月的袖子扭扭捏捏。

        昆月拉着芍药的手就安慰道：“怕什么，有我呢！屋内实在憋闷，我们就出来逛逛，不碍事的！”

        二人身影转瞬便消失在巷口，门栏处一只小小蜘蛛探头探脑张望许久后，紧紧跟上二人。

        城主府位于施布城南侧，昆月和芍药二人出来后，一路朝城中心走，人潮越来越汹涌，只瞧着前方烟火缭绕，昆月便来了兴致，身旁一位小娘子见她们如此不熟，还好心地给她们带了路：

        “你们也是来拜昆月仙女庙的吧，三日后元宵节怕是人会更多，我也想着今日便来拜一拜呢！”

        昆月有些不好意思，又十分害怕被人认出来，尴尬道：“是啊，我们也是如此呢！”

        “姑娘瞧着面熟，不知是不是在哪儿见过？”小娘子侧过头仔细瞧着昆月，皱眉摸着脑袋道，“当时之前城中动乱时见过吧，也算是缘分！”

        说着便拉着两人走了，昆月松了口气，顺着她一同朝仙女庙走去，却没注意到，有只小蜘蛛哆嗦着身子爬上了她的衣摆。

        一盏茶后，昆月看着眼前数百阶台阶和台阶之上高大巍峨的庙宇，心生敬畏。

        转而又想起说，这庙里供奉的是自己，又多了几分不可思议。

        拾阶而上，烟雾缭绕，身旁的小娘子不再说说笑笑，一脸虔诚地一阶一阶爬上。

        昆月不用转头便能瞧见好几位妇人、姑娘、公子，一阶一拜，一步一叩首，口中皆虔诚感念昆月救城之举，言家中变故得以好转，愿昆月早日成仙。

        一步一顿，放出神识，听着每个人口中的故事，昆月似乎第一次认识这座城和城里的人。

        不论是一开始于城外诛杀魔兽，还是这次释放灵火布下结界，昆月一直以为这都是她的试炼，她的责任，所作之事不过是为了消弭阻碍早日成仙。

        但这一刻，她似乎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意义。

        似乎在责任之外，还多了一点什么，她还没想明白，但当跨过大殿门槛，瞧着殿中雕塑，昆月一点儿多想的心思都没有了。

        雕塑之人身材魁梧，一脸正气，浓眉大眼，连裙摆都显得格外硬挺。

        惊得昆月拉着那小娘子就问：“这仙人叫什么名字来着？”

        小娘子未答话，身旁一粗犷壮汉鼻子吐气，十分鄙夷地抢答道：“这可是我们施布城的就是大英雄，昆月，昆仙女！门外匾额上的字不认识就算了，昆月这名字你都没听过吗？！”

        “自是听过的。”昆月愣愣地看着台上的雕像，泪眼婆娑，她记得那日为了让那清瘦男孩将她画得好看些，她不仅换了身漂亮衣裙，还给了他件衣衫呢，怎么就雕成这样了？

        “姑娘，还不快过来，莫要挡了后面人的路。”小娘子拉着她愧于蒲团之上，芍药跟上，三人中唯她神色恍惚，拜得心不诚，最后出庙时那壮汉还朝她们冷哼了好几声才作罢，小娘子脸上也挂不住，出了庙门便告辞了。

        昆月内心波涛汹涌，拉着芍药便问：“我长得和那雕像像吗？”

        “姑娘不用如此伤怀。这雕像是太过宏伟了些，不过也是因为在他们眼里，姑娘就是如此顶天立地呢。”芍药扶着昆月笑道。

        昆月自是没有被安慰到，不过下了台阶之后，映入眼帘的是一条长长的街道，两旁摊铺繁多，各类丹药、法器、吃食琳琅满目，瞧得她眼都花了。

        可惜，她一块灵石都没有，只能瞧个新鲜。

        直至快到街尾时，芍药自掏腰包给她买了块芙蓉糕时，昆月才深感贫穷的苦恼。

        第二日一早，她便打包了言衍送给她的所有糕点，于街尾摆上了糕点摊，她自觉言衍的糕点比其他家的好吃，卖出了一块一灵石的高价，足足比旁边摊铺高出一半。

        以至于一上午，她一块糕点也没卖出，自己倒是吃了十二块。

        芍药倒了杯茶水递给昆月，实在不明白她家姑娘为何心血来潮要来摆摊，但她只是个婢女，要做的就是伺候好姑娘，姑娘不说的，她就不该问。

        只是瞧着昆月无精打采的模样，着实有些心疼，暗悄悄给言衍传了个灵讯，望他能来劝一劝昆月，要摆摊位也不至于就卖两块糕点啊，就是她们院子里的灵草一棵都价值不下千颗灵石，挖点灵草来卖也是极好的呀！

        可灵讯传出之后，言衍半点回应都没有，直至昆月生意大好，糕点都卖完了，言衍都未现身。芍药帮着打包，两人一个收钱一个送客，不消一个时辰便卖完了所有糕点。

        昆月看着荷包里沉甸甸的灵石笑得嘴都合不拢了，又见隔壁摊位本来与她差不多的糕点数量如今还剩一半，昆月顿觉好口味的重要性。

        当晚就又和言衍一通撒娇卖萌，求了一大桌的糕点才罢休，倒是一旁的芍药瞪圆了眼睛，恨不得生吞活剥了言衍。

        几人谈笑之间，都未曾注意昆月裙摆之下有只小蜘蛛缓缓爬上昆月腰间，而后隐于腰带内侧。

        又是一夜过后，昆月与芍药又起了个大早，二人到昨日摊位处时，昆月竟没想到已有许多人等候在此处，还都喊着要比昨日更多的糕点。

        昆月与芍药二人喜不自禁，当即便招呼起客户来，今日比昨日还快些，不到半个时辰便卖完了所有糕点，又赚了一大袋的灵石。

        昆月细细数着怀里四百八十二颗灵石，眉开眼笑，又瞧着还未到晌午，昆月与芍药又逛起了摊铺，她给自己买了个储物戒花了一百三十二颗灵石，而后又给自己和芍药一人买了件衣裙，花光了所有灵石。

        昆月瞧着怀里艳红的衣裙，心里乐开了花。芍药瞧着昆月给她买的衣裙也十分开心，虽然料子一般般，也没什么特殊的作用，但这可是她家姑娘一日的工钱呢！

        想来姑娘也为自己这两日摆摊有所收获而十分开心，不然怎么捧着那衣裙高兴成那副模样呢！

        两人直至天色彻底暗了才回了府上，美滋滋的睡了觉。

        而一院之隔的言衍，于案牍中抬起了头，瞧着言喜手上一筐食内沉甸甸的桂花糕和桃花酥，无奈地叹了口气。

        “阿月姑娘这两日共卖了四百八十二块糕点，即四百八十二块颗灵石，再加上请人扮演客户的价钱，一共是一千二百块灵石。”言喜拎着四个食盒，恭恭敬敬地将其放在茶桌上，将一排排糕点摆开来。

        “好，我知道了，糕点放下，你下去吧。”言衍瞧着桌上的糕点，竟觉自己也有些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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