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来自一位帝王的脱帽行礼，这无非是奉上帝国最高的礼仪。
知无鲸不懂这些，但他忍不住晃晃头。
如果他还是星鲸的话，肯定会开心的上下摆动尾鳍。
——他能感觉到夏瑞斯的真诚，对方是发自内心的认可他的身份，而不再质疑他。
这是一个好的发展。
“这个骸骨是由夏澜珩院士亲手打造。”夏瑞斯踩着嘎吱嘎吱的碎木，走到残骸面前。
他睫毛微垂，视线落在星鲸残骸底端的无字石碑上，从石碑建立至今，每个学者都在研究着石碑设立的含义。
有人认为，不刻字是因为星鲸的伟绩无法用文字描述；有人认为，这代表着星鲸带来的福泽宽广无量，永无止境。
谁也没想到不刻字真正的原因是——星鲸尚未离世。
“你的名字是夏澜珩院士取的么？”夏瑞斯像是意识到什么，开口问道。
“是啊。”知无鲸在骸骨的间隙里穿梭，听到问题便应一声，他像是意识到什么，顿了顿，又补充道：“夏妈妈很聪明，也很厉害，她帮助我很多，我相信她这么做一定有很重要的理由。”
“事实上，确实如此。”
给他减少一堆狂热信徒，也防止他睡眠时被打扰。
知无鲸很是满意。
听到这些话，夏瑞斯轻声问道：“你会讨厌她吗？”
“为什么要讨厌她？”知无鲸围着骸骨转一圈，重新落回夏瑞斯身边。
夏瑞斯回道：“你本该拥有很多崇拜者，只要你随意提一个要求，他们都会为你上刀山，下火海，甚至献出自己的生命。”
“我不喜欢这种崇拜者。”知无鲸皱起眉头，一脸嫌弃，“我只是需要帮手跟我一起修复宇宙，清理垃圾，不需要任何人为我献出生命。每个个体的生命都应属于他自己。”
听到这些话，夏瑞斯微微愣神，思索片刻，他又问道：“你讨厌我么？”
“有一点。”知无鲸如实点头道。
夏瑞斯：……
知无鲸补充道：“因为，刚见面你就要杀我诶！”
小星鲸对此耿耿于怀。
夏瑞斯思索片刻：“5只星磷虾能抵消么？”
“！”知无鲸眼前一亮，小心翼翼问道：“真的可以吃？”
“嗯。”夏瑞斯微微点头，他答应的同时，打开智脑，向远在科研院的谢澄御发了一条足够让人吐血的讯息——
「一个月内，让星磷虾增产两倍。」
“好，抵消！”知无鲸满意点头。
他可太馋星磷虾了！
“对了，夏瑞斯。”知无鲸像是想起什么，他伸手扯了扯夏瑞斯衣角，“我想问你，屋顶可以拆么？”
夏瑞斯：“？”
“里面有个东西，我要取出来。”知无鲸陈述道。
他本以为和自身产生共鸣的东西在残骸里，然而，绕一周都没有找到，这个屋子地板刚刚被虫子扒的差不多。
知无鲸抬头盯着封的严严实实的屋顶，无路可上，只能全拆。
夏瑞斯迅速计算一番得失后，“稍等。”
知无鲸看着夏瑞斯绕着星鲸走一圈，隔一小段距离放下一个圆片。
等到夏瑞斯重新走到他面前，他在荧光屏上操作几下，一个白色的光罩拢住星鲸残骸。
夏瑞斯往光罩里一站，语气平静：“拆吧。”
“好哒。”知无鲸应了声。
他飞到顶部，用手重重敲了俩下厚墙，裂缝从敲击处向外蔓延，不过瞬间，整面墙化成七零八落的碎块坠落。
当一切趋于稳定时，白光护罩从中间打开，将积压在顶部的碎块向两侧倒去。
夏瑞斯抬头看去，按照星鲸馆示意图，上方应当是一片空隙，然而——
银蓝色的半透明屏障铺满整个顶部，透过屏障，可以看到上面放置着一些实验仪器。
这个隐藏在墙顶，无人所知的空间，时隔多年，终是重新现世。
知无鲸伸手敲了敲阻隔在面前的银蓝色屏障，注入力量的敲击，无法撼动屏障分毫。
看了看上面的存放的物品，知无鲸踌躇片刻，最终放弃暴力进入的想法。
“夏瑞斯，你们人类的造物我打不开。”他落回夏瑞斯身旁，将问题抛给他。
“柳莺，出来检测。”夏瑞斯干脆将机甲放出来。
原本十几米高的机甲化成一只巴掌大的柳莺出现，柳莺在顶部飞来飞去片刻后，停在右上角。
柳莺优美的划过弧线，落在夏瑞斯肩膀上：“陛下，经检测，上方为小型实验室，进入需要指定人员的虹膜验证。”
夏瑞斯问道：“暴力开启呢？”
“会引起空间碎裂/会爆炸。”知无鲸和柳莺异口同声道。
夏瑞斯：……
知无鲸皱着眉道：“里面有个和我能力波动差不多的东西。”
柳莺则是一本正经的补充道：“实验室内长期处于真空状态，贸然打破屏障，会因压强差引起爆炸。”
夏瑞斯听懂了后者：“柳莺，可以侵入系统进行匹配分析么？”
“做不到。”柳莺干脆利落道。
夏瑞斯：“……”
全帝国最高等级，能力top的人工智能在说做不到。
柳莺解释道：“里面的加密数据，使用的是自增长型的特殊算法，根据检测结果，至少已经运行万年。”
“而且，虹膜识别只有一次机会，匹配失败，上方实验室会直接引爆。”柳莺继续打击自己的主人，“按目前计算出的威力，至少能让半个星球消失。”
夏瑞斯眯起眼：“万年？”
柳莺停顿片刻，点点头：“对。”
“所以。”夏瑞斯冷静望着柳莺：“你连万年前的锁都解决不了？”
“……”柳莺抬起爪子往自己脑袋上一盖，装死：“对不起，丢人工智能脸了。”
一直在旁聆听的知无鲸，疑惑道：“什么是虹膜识别？”
“就是眼睛，你用眼睛对准检测孔，通过后，就会开锁。”柳莺回道，“只不过，现在更经常使用的是精神力匹配，虹膜识别已经淘汰很久了。”
知无鲸闪到柳莺刚刚停留的右上角，发现一个圆玻璃：“是对准这个孔么？”
柳莺点头：“是的，不过只有一次机会，请……”远离它。
后半句话还没说完，柳莺就看着知无鲸凑近检测器，用眼睛对着玻璃孔向里面看。
柳莺：……
片刻后，冰冷的机械女音立即响起：“滴——验证成功——请等候阶梯落下——”
“诶？”柳莺小眼睛圆溜一圈。
知无鲸笃定道：“这是夏妈妈的实验室。”
万年前保留至今的实验室，专门设置在星鲸馆顶部，还放有除了知无鲸无人能够感觉到特殊物品，所有线索连在一起，确实只能指向万年前和知无鲸关系密切的夏澜珩。
夏瑞斯抿唇，不由得想起，由夏澜珩和其他院士制定的第一版《濒危动物保护协议》，里面有一条就是——无条件保证星磷虾繁衍，绝不让星磷虾灭绝。
万年的时间长河里，有许多未知或者已知物种，要么走向灭绝，要么顺应自然进化成新物种。
但，由于帝国每年固定会对星磷虾的养殖培育支出一定的经费，因此，星磷虾数量虽少，却还是保持着万年前的状态。
夏瑞斯一直以为，这是因为星磷虾是最古老生物的缘故，所以，无论如何都要尽可能存留苗种。
现在想来，或许正是夏澜珩对知无鲸了解透彻，因此，为后人提前留下一些线索。
银蓝屏障正中央，一个与顶端连接的正方形平台落下。
知无鲸伸出脚再次碰到屏障，疑惑道：“这怎么上去？”
“电梯门在另一边。”夏瑞斯带着他转一圈，果然在另一侧发现缺口，“这种是古式升降梯，万年前很流行。”
知无鲸眨眨眼：“这样子啊。”
两个人进入电梯内部，正方形平台吱呀呀的向上运送。
这个实验室很小，顶多只有下层的一半，总共就两张实验桌，和一个宽阔的操作平台。
桌面上捆着很多保存完整的纸质手稿，夏瑞斯率先注意到这些手稿，他毫不犹豫的走向桌台。
在长期的完全真空状态下，手稿仍保持着被封存时的模样，飘逸字迹清晰可辨。
知无鲸则是径直走向圆状巨型的操作台，在无数机械的最顶端处，挂着一个拇指大小的水滴状吊坠。
若有常人勿入，不去细心观察，是无法发现的。
知无鲸看到吊坠的一瞬间，便知道星鲸残骸为什么有自己的气息。
他轻松的浮到水滴吊坠前，伸手取下吊坠，吊坠尖尖连着一条莲花编绳。
知无鲸用手拉了几下编绳，确定编绳仍旧坚固，他往水滴里注入一些自己的力量。
看着水滴由透明转为深蓝色后，知无鲸满意的收手，拿着吊坠闪到夏瑞斯身边，将编绳打开对着他的头顶一套：“夏瑞斯，这个你带着吧。”
“什么？”正在让柳莺扫描手稿的夏瑞斯刚回过头，就迎头套进一个绳圈。
知无鲸将项链套上夏瑞斯脖颈后，解释道：“我不知道，这个东西你们人类叫什么，但，我称呼它为水滴。”
夏瑞斯抬手摸着编绳底端的水滴状吊坠，吊坠入手温暖，原本他略有烦躁的心情瞬间变得平和。
“里面蕴含着一点我的力量，作用不是很大。”知无鲸继续道：“主要用于感知我的定位，之前夏妈妈说这样方便找我。还有就是可以抵御一定的精神污染，遇到虫子的时候，它也能发烫提醒，对人类应该有一点用处。”
夏瑞斯一瞬间便明白，这大概就是对知无鲸的监视器，是由他本人亲手为自己戴上的枷锁。
两个人搜寻一圈，将有用的东西都带走，便离开星鲸馆。
知无鲸望着方形平台回归原位，他有些闷闷的发问道：“夏瑞斯，这个实验室会继续封存，还是你们要摧毁掉？”
夏瑞斯毫不犹豫道：“继续封存，它不应当被销毁。”
“谢谢。”知无鲸抿唇，浅浅一笑。
星鲸馆外，在两个人探寻的过程中，黑雾已经消失的所剩无几，只剩发光发亮的银网在天际荡漾着。
“清理的差不多了。”知无鲸抬眸看向天空，正准备收网。
夏瑞斯突然开口问道：“还有残留的黑雾么？”
知无鲸回眸看他，有些疑惑：“你要黑雾做什么？”
“之前我们提取过黑雾样本进行研究，但是，一无所获。”夏瑞斯如实陈述，“我想知道，你处理过的黑雾和我们提取的黑雾有什么不同。”
“唔…”知无鲸深思片刻，拿出刚刚包裹虫怪灰烬的手帕递给夏瑞斯，“这个你先拿去，我不确定虫怪灰烬对你们的研究有没有用。”
“至于那些虫卵组成的黑雾，这个星球已经没有了，下个星球我会给你留一些。”
夏瑞斯看一眼柳莺，后者立刻上道的接过手帕，进行实验样本的封存处理。
“澜珩星域有多少个星球？”知无鲸想起这件重要的事情。
夏瑞斯迅速报出准确数字：“居住星57个，资源星16个，其余星球21个，总计94颗。”
知无鲸两眼一黑，脑子嗡鸣片刻，接着他眉毛一塌，愤愤道：“可恶，为什么我变不回去！！”
一个个星球处理得跑好多趟，这也太麻烦了！
生活不易，鲸鲸叹气。
知无鲸愁眉苦脸片刻，抬手揉揉自己的双颊，重新振作士气。
他到半空中，快速将星网收回。
等到知无鲸重回地面时，广场上出现一个另外的身影在和夏瑞斯对峙，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似乎随时都会打起来。
他定睛一看，发现是上半身为人形，下半身为马的生物。
这个生物未着衣衫，露着健壮的男性上身，头顶带着一个树枝编制成的环状物，眉眼深邃，黑发及肩。
夏瑞斯握着发现异常时，就取出的离子枪，跟知无鲸解释道：“这是萨亚族，属于兽人血统，也是斯特亚星的土著智慧种族，擅长突击迅猛的袭击。”
“你想要做什么？”知无鲸听到后，毫无畏惧的望向对面，开口问道。
对面的生物用着深蓝眸望着他，双唇张合说出一堆听不懂的话语。
夏瑞斯正准备让柳莺翻译对方的意思，就听到知无鲸道：“这样嘛，可以呀。”
对面的生物立刻放松下来，不再是准备突袭的攻击状态。
夏瑞斯：“……”
他默默的将离子枪放下。
“他叫拓谷溪。”知无鲸贴心翻译道：“夏瑞斯，他说他们族长希望请我们到族里一聚。我们可以去的吧？”
“你已经答应他了。”夏瑞斯瞥了他一眼。
“嘿嘿。”知无鲸装傻。
夏瑞斯叹口气，让柳莺开启翻译模式，尝试着和来者交谈。
很快，两个人跟着拓谷溪到达了萨亚族的聚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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