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祝融神像

伏虹觉得全世界只有自己被蒙在了鼓里，一肚子火。不过她心中明白，她不过是在生自己的气罢了。伏虹闷了一会儿才道:“我只找到金乌真火，没能找回九黎水魂。我是在雨林深处的一座祝融神像手心里找到真火的。”

        天枢的折扇在掌心一击，明白了什么:“原来是这样，火神祝融能吸引金乌真火！彼时四处发大水，金乌真火有灵性，自然而然会去寻找与自己属性相近的容身之地！”天枢捻着扇子，“不过，南境边陲可没有供火神的习俗，那座神像……”

        “神像是新塑的，材质是火晶砂岩。”伏虹道。

        天枢语气低徐:“所以它火性极旺，有把握把金乌真火吸引过去。有人早就准备好神像，等着拿到它。”

        伏虹的嘴角桀骜勾起:“那人没想到会被我抢先一步，而且，我还伤了她！”

        天枢和方渺渺齐齐看住她:“你伤了谁？”

        伏虹眼中浮现困惑:“我不知道那是谁。”

        南境之主问椿尘阁处在失能状态，没有能力组织救灾，只有离得近的几家仙门自发赶来参与安置和救援，最了解情况的妖族人伏虹倒成了领头的，累得半死。那一天好不容易灾民已都安置好，伏虹离开队伍，独自搜索到没有人烟的雨林深处。

        精疲力尽之时，她在一棵参天古树上抢了一只猛禽的巢穴，美美饱睡一晚。清晨醒来时，发现整片雨林沉在一片平流雾中。雾气无边无际流淌，浩瀚似海，分不清人间还是仙境。只有高一些的树木才这片雾的海面露出顶梢，比如说伏虹所在的这棵。

        森林有雾并不奇怪，但伏虹总觉得那天的雾气沉重得不寻常。她站在树梢张望，竟看到远处有个人脑袋探出雾面。她吓了一跳:什么人长那么高大？

        伏虹决定过去看看。她跃下古树去坠入雾海，雾气浓得两步之内就看不清事物。她这样的大妖，走路却不一定只靠眼睛。她凭着敏锐的方向感朝漩涡处奔去，敏捷地在树木和藤蔓中穿行。

        一座雄伟的祝融神像出现在森林古木之间，表面泛着火晶砂岩特有的细碎星光，有如神迹。伏虹仰头望着，感觉十分震撼。她感觉神像平摊在右手上似有什么东西，纵身攀跃上去，在神像巨大的手心里发现了那粒宝石似的金乌真火。

        伏虹惊喜又诧异，把它捡在手中。还没抬起头来，突然感觉温度骤降。伏虹也是身经百战的人。往神像巨大的手臂下一躲，紧接着听到“噼噼啪啪”一片迸裂之声，冰屑和石屑纷飞，无数冰凌似箭雨飞来，在神像手腕处撞出一片坑，冰凌也撞得粉碎。

        雾气太重，伏虹看不清袭击者在什么地方，悬挂在神像臂下屏息不动。忽然发现面前不远的湿雾开始凝结，咯咯吱吱凝成一片箭状冰凌，箭锋齐齐对准了她。

        冰箭仿佛被什么力量催动，突然齐齐铺面而来，伏虹当机立断松手下坠，半空里甩出一片漆黑钢针。暗器是她的看家本事！

        冰箭雨与伏虹擦边而过，在神像身上铎出一片深坑，伏虹落在神像膝头，同时听到雾气深处传来一声闷哼。

        她的毒针射中敌人了！伏虹不想给对方喘息机会，紧接着朝声音来处又抛出一丛毒针。这次没有反应。那个人跑了。

        “听声音是个女的。她必也是为金乌真火而来，我怕把到手的东西弄丢，不敢恋战，先来跟你们汇合。”伏虹说得口渴，端起茶盏一饮而尽，又抄过茶壶给自己倒满。

        天枢怀疑地问:“你确定吗？”

        “我们妖族的耳朵灵。”伏虹揽着方渺渺的肩，“是不是，小师妹？”

        方渺渺含糊应了一声，脸色不太好。天枢注意到了，把伏虹扒拉到一边，问方渺渺:“怎么了，不舒服吗？”

        方渺渺欲言又止:“我想起一件事……以后再说吧。”

        天枢知道必是当着伏虹的面不好说，只捏了捏她的手:“好。”他手中捏着那粒金乌真火，“无边已收拾好了屋子，你先去歇一会，我去把金乌真火炼成个称手的捕捉工具。”

        伏虹没好气道:“要走快走，我陪着小师妹就行。”

        天枢提溜着伏虹后领子把她拎走:“你别吵她，找别人玩去！”伏虹怒叫连连，竟无法反抗。

        方渺渺去到自己屋子，感觉十分疲倦，爬上床，窝在被子里昏昏沉沉睡去。却陷入一场更加疲累的梦中。

        对面的人金甲耀目，怒斥声传进耳中:“魔修！”

        “我没有魔修！”她无力辩解着。与曾经的愤怒不同，她心中只有委屈。

        贪狼剑不依不饶迎头劈来。她似被劈成万段，粉身碎骨。又似剩下一缕游魂，亡命逃蹿。她突然踏入一片浓雾之中，分不清方向，辨不明天地。四周突然传来咯咯吱吱的古怪声音，她抬起头看到湿雾聚拢，拧起，凝结，化出一片铺天盖地的冰箭，密密麻麻的寒冷箭尖从四面八方对准她，她处在一片密不透风的箭阵中心。没有死角，没有缝隙，无处可藏，无路可退。

        是个没有活路的必杀之阵。在箭阵之后，她隐约看到一双无比冰冷的眼睛。

        箭雨呼啸着铺天而下时，她下意识想挥动无咎刀抵挡，却想起无咎刀片刻之前已在天枢的贪狼剑下粉身碎骨。眼看着要被箭雨凿作肉泥，她在千钧一发之际召出了藏在灵识中的梅花伞，伞面旋转着把冰箭击碎。

        但冰箭实在太密集了，她还是身中数箭，冰箭击碎她的关节，穿过滚烫胸腔，妖王面具被击中边缘掉落在地……

        方渺渺急促喘息着醒来，有人在捧着她的脸低唤她的名字，手指捋过她汗湿的额角。是天枢不知何时过来了。

        梦中惊悸尚未褪去，她的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襟，浑身汗湿，像个被刚从水里捞出的人。天枢抱着她:“没事了，没事了。”吻落在她的额头。

        她瑟瑟蜷缩起来，拱进他的怀里把脸埋起来。这一刹她不是踏月，甚至不是方渺渺，而是变回了很多年前那只第一次听到打雷的小白猫，藏在方书生的怀里瑟瑟发抖。

        过了一阵方渺渺才平静下来，说话时，保持着脸埋在天枢衣襟的姿式没有动。她的声音闷闷传出:“袭击伏虹的那个人我遇到过，就在大夜弥城围剿之战，我从你那里逃脱之后。”

        天枢浑身一僵。

        方渺渺接着道:“她在我的逃脱之路布下冰箭之阵等着我，我的妖王面具就是在那时失落的，那个人捡走了它。我一度以为那个冰箭阵是你们布下的。”

        天枢想不通自己为何总是扮演把她推向死路的角色。他不由向后瑟缩去。方渺渺不乐意，箍紧了他的腰，把脸重新埋回去:“别动，冷。”

        春末夏初的天气当然不冷，只是想起被无数冰箭指着的感觉，她觉得寒意砭骨。

        天枢艰难吐出话音:“我……我只知道止渊在另一个方向布着囚牢阵等你自投罗网，却不知那条路上也有陷阱，还是个……更加凶险的杀阵！我真的……”他又觉得自己的辩解是可耻的，说不下去。

        “我知道，你不用解释。”方渺渺困了，声音倦懒，更像一只抱怨的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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