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盈盈水间未曾语
许小姐的日记9
2018年5月28日星期一天气多云转阴
故事里的分别桥段都是骗人的。
现实生活中既做不到一笑忘却前尘，也做不到转瞬经年便释怀。
我还是要回到正常的学习生活中，一如往常。
只能在心里忍受如潮水没顶般的黑暗一次次侵蚀，表面上仍是水清沙白的碧海蓝天。
昨晚回家之后，我有无数次的后悔自己毫不成熟脱口而出的言语。
坐在窗前的书桌上，望着鸦墨般浓稠的夜色，听着有如更漏般滴答作响的雨声，我生出了从未有过的平静。
我开始漫无目的的放空自我，脑海中闪过千万思绪，却从指缝流逝，无一抓住，无从把握。
一场还没有见光就夭折的暗恋表白，何去何从？
两个懵懂情初却错位盘桓的尴尬之人，如何自适？
原本的我们端坐在跷跷板的两端，忽高忽低，都是关系的平衡。如今的我，就像是不满足于一次次交错腾空快感的赌徒，企图挣扎匍匐着向另一端靠近，殊不知，是平衡游戏结束的预告。
身处自己的境遇已然是不堪纾解，在别人的故事里更是难以调节。
成为一辈子的好朋友，要有相同的观念，要能够彼此相知相惜，知道对方的很多秘密，要足够纯粹，最重要的，一定是共同经历过的事，是其他人穷其一生也无法取而代之的。
就是在这一天，我听到了另一个藏在青春里的故事。也是通过这一个故事，让我觉得，我和温柠会是一辈子的朋友。
——许忆记
下午，上完国际关系理论研究课，我收拾好笔袋，和同班的梁斐曲一起往寝室走。
梁斐曲是个不太外向但熟知各路八卦的姑娘，但是一旦聊到偶像就瞬间化身满级话痨。
我和她的熟识，仅仅是在上午的班级破冰联谊会上，我处于礼貌夸耀了一句她的屏保很好看，她便把我划归到了姐妹的范畴。
“许忆，你看，我们家樊樊要到沪市来给沈哥探班了。好像还是我们学校设计学院派学生去给做服装设计呢，好羡慕他们可以看到樊樊啊。”
我转头就着梁斐曲的手机看了一眼。戴着帽子，架着墨镜的大男生站在机场出口，就算裹得严严实实，也依然遮不住身高腿长的出挑和出众的气质。
“哇哦，樊弋江真的很有气质呢，过得这么严实也挡不住闪光的气质。”
“是呢是呢，许许你太有眼光了。”
很好，我甚至都不用再看向梁斐曲就知道，这回她算是把我彻彻底底当成自己人了。
这边，梁斐曲还在孜孜不倦地给我科普她的偶像樊弋江的演艺人生。我们就像最普通的大学学生一样，走在秋风乍起的樱花大道上。
樊弋江，25岁，内地流行乐男歌手，男子演唱组合surf成员。作为一个常年不追星的非常态当代女青年，我至少对surf还是有所了解的，准确的说，是了解成员中的另一位，也就是梁斐曲口中樊弋江要来探望的“沈哥”，沈念绪。而我有这一点了解，还是源自温柠。
2018年5月28日
翌日清晨，下了一夜的雨不知何时停了。
天地之间荡漾着潮湿的清新，风从打开的窗户吹进来，若有似无地撩动着纱帘。向窗外望去，唯有一棵玉兰树在晨意中兀自伫立。
我难得早早地到了教室，拿出课本开始背英语单词。
教室里只有零零星星几个人，或坐或趴或站着，或聊着天，或补着觉，或和我一样早读着。
我自我安慰道，失恋后的女生会迎来最大的提升期。我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失恋，严格来说，可能还算不上失恋，只能是一个出师未捷身先死的告白失败。
在我成功背完两个单元的单词后，裴嘉嘉和温柠结伴走进了教室。
“许许，昨天晚上情况怎么样啊？说来听听啊。”
温柠放下书包，递给我一瓶ad钙奶，调笑道。
我还没有来得及应声，裴嘉嘉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情绪不佳。
“许许，怎么啦？一大早就来背单词了，让我爸知道非得夸你不成。”
两人问着，李柏临也走进了教室，径直向我们三人走来，脸上带着明显的八卦神情。
三人俱用着好奇的目光打量着我。
我终是放下了课本，长叹了一口气，整个人颓丧地趴在桌上。
“别说了，丢人丢到家了。”
我花了大概五分钟向他们解释了我一腔热血表白却猛遭一盆冷水的整个过程。
“太丢人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程昱了。”
我趴在桌上，自暴自弃地胡乱翻着英语课本。他们三人面面相觑，都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个情况，一时之间都傻了眼，似乎还在构想我表白时的尴尬场景。
我突然猛地坐起，抓住温柠和裴嘉嘉，正色道，
“他昨天说希望我们以后还是朋友，但是我当时又难过又尴尬，我就没理他，转身走了。他会不会以为我以后不想跟再他做朋友了？怎么办啊？”
“等等，”温柠和裴嘉嘉一把抓住我摇晃她们的手，“你不会还想和他做朋友吧？他这样不是明显吊着你嘛！”
“那能怎么办啊？我也不希望表白失败就连朋友也做不成了。再者说了，接下来的三年，很大概率我们还是会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那不太尴尬了吗？”
我皱着眉头，放开她俩人的手，纠结万分地抱住了头。
一时之间，大家都陷入了沉默。因为大家都知道，我一语中的，说的确实是接下来会出现的情况。而且不只是我和程昱陷入了一种尴尬的境地，我俩的共同朋友们也会处于两难的局面之中。
不多时，上课铃响了，大家各怀心事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我重新拿出英语课本，才发现自己刚背下的两个单元单词，一个都没记住。
整整一天，我感觉自己浸没在水缸里，难以喘息，连带着周边的人也无法营造起多么欢乐的氛围。
但还是有人打破了藩篱，带着一身喧嚣，走进了这一方墨章下的压抑与浓重。
“许忆，你怎么了？生病了吗？昨天下雨了，你淋雨回的家吧？”
赵扬青抱着篮球从外面走进来，停在我桌前，扯起球衣的下摆擦拭脖子上的汗。
“啊！”
我大叫一声，和身边的温柠、裴嘉嘉一样伸手挡住了眼睛。
虽然我在男生堆里玩的还算不错，这也不代表我就能跟真兄弟一样随随便便看对方掀起衣服。
“干嘛这么紧张？里面有衣服呢，不然岂不是让你占我便宜了。诶，快来看我们打球啊。”
他嬉笑着，放下衣摆，球在我的桌上，轻轻弹跳了几下。
然而就是这微微的晃荡，却仿佛给水缸打开了一个小口，一时之间空气涌动，就仿佛溺水者因最后一根稻草得以获救。
我抬头，“走走走，不去不去，有什么好看的，一边去。我这没病看了你也得犯病，一天天的没个正形，出去别说我认识你。”
赵扬青看我伸手佯作打他，便抱着球笑嘻嘻地一溜烟跑了。
“许许，这才像平时的你嘛！还得是赵扬青才能让你恢复正常。”
裴嘉嘉慢半拍地放下手，朝我挤眉弄眼。
“别了，他这多来几次，别说恢复正常了，我怕我会病入膏肓。”
我摆摆手，看见远去的赵扬青听见我说话后回头，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只朝我做了个鬼脸，就带着球又风一般的冲出了教室，不作他想，怕又是直奔球场去了。
我扭头看见了程昱，在猝不及防地对视后，我率先扭开了头。
“许许，程昱的脸色好难看啊，我刚刚还以为他要过来和你说话。”
裴嘉嘉凑过来小声地和我咬着耳朵。
换做是平时，还不待赵扬青过来捉弄我，他就会过来邀请我去看他们打篮球。
而今天不同，程昱最终还是没有走过来。
他没有忽视尴尬直视我的勇气，而我，更没有。我无法想象在昨晚的不欢而散之后，他再以平常心态和我说话的理由，也想不到就算他真的过来之后，我又会如何回应他。
接下来是两节课的活动时间，预课班组织了跨班的篮球比赛。所有的同学都可以自由活动。
裴嘉嘉和李柏临结伴去小卖部了，只剩下我和良久没有说话的温柠。我是经受打击之后的一蹶不振，而温柠的沉默却来得些许反常。
“许许，你出来一下，我有话要同你说。”
突然，温柠站起身，就拉着我朝教室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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