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刚中带柔

紫山门门主师从苍岚第一观紫阳道观，虽然较之中云的白鹤山以及苍中云差了一截，但在苍岚却是庞然大物。紫阳道观观主乃天下十大高手排名第四，号极阳真人，境界早早到了圣武。传言靠着一身绝妙青丹之术，快活了两个甲子的极阳真人依然是个青年模样。苍岚皇帝尊其为国师，为苍岚提供武道强者。因而道观广招弟子，天人境之后还可还俗下山，是以虽然道观比不了苍中云以及白鹤山，但弟子人数却是比这两道观加起来还多。

　　紫山门门主荣华，年纪轻轻就被家里花费钱财送进了紫阳道观。这一进去，便是二十多年。八年前天人境后便还俗下山，家里人却是早早病逝。孤家寡人的荣华不知何去何从，直到来到紫云郡听说那任城主比武的制度，让他找到了目标，没有家就自己建一个家。于是靠着天人境的境界以及师从紫阳道观的背景，荣华开宗立派创立紫山门，自六年前便从虎帮手里夺过大权。

　　夜里银月照地，紫山门门主卧房内，一番云雨之后，八等天人境的荣华喘着粗气。美妇满脸春红，娇声道“门主可别累坏了身子，耽搁了两年一次的比武。”

　　荣华有些在意美妇说他暗里的意思，没办法，山上习武二十多年，这一入世便为了门派之事劳心劳力。清闲下来，逛过青楼之后，初尝禁果的荣华实在是在持久力方面遇到这青楼的高手就低了不止一等。休息了一会，荣华再次上阵，道“就那卡在半步天人这么多年的废物，我还不是几招就把他打趴下。”美妇骄横地撇了一眼荣华，由守转攻，几招就把他给打趴下。

　　次日清晨，离比武还有四天时间。昨日王小乐与疯子在张啸的盛情款待之下，酒足饭饱，也许是路上打架打得太累，便是早早睡去。今日大早，王小乐来到练武场上，便看见张啸早早就练起了武。十八路虎刀刀法一气呵成，张啸收功时才发现那丑先生在旁边不知看了多久，上前而道“不知先生何时来的，怠慢了。”

　　王小乐刚才见过了张啸刀法，也知道比武在即，便直接进入主题道“张帮主刀法虽未至大圆满，但也是有了些火候。此番比武，短期内提升内劲是不可能了。因此，张帮主得另辟蹊径。”听到这里，张啸好奇道“不知先生如何教我另辟蹊径？”

　　王小乐走到练武场不远处放置武器的地方，拿起角落一把沾满灰尘的木刀便来到场中间，一边缓缓舞刀一边侃侃而道“天下万物分阴阳，武者以至阴至阳为手段，天人境以下确是对敌有奇效。然而到了天人境以上，这种奇效便没了作用。月满则亏，水满则溢，至阴至阳很难再让武者提高修为。”张啸一边倾听王小乐的指点，一边还记着他慢舞的刀法丝毫不敢怠慢。

　　王小乐继续道“虎刀十七路刀法，至阳刚烈，但却僵硬易折，正好被八级棍法阴柔连绵所克制。若要胜敌，十七路刀法改其中七路至阳之意由攻转守，为其余十路至阳刀法积存刀意，便可圆满，出奇制胜。”

　　张啸在一旁聚精会神地看完了王小乐将他无比熟悉的虎刀刀法施展开来，待到王小乐收刀之时，仍是瞠目结舌。心里却是无比震惊，“原来这虎刀刀法，还可以这么用？”

　　王小乐来到张啸身边，将木刀递了过去，朝着还没回过神来的张啸问道“记住了吗？”

　　张啸闻声，下意识地接过木刀，极为不好意思地干笑道“记了有四五分。”

　　王小乐满意地点了点头，道“慢招更加不好记，但神韵犹在。你就多练几遍，我一边看一边纠正。”

　　张啸听到这丑先生愿如此教他，当下行了一礼，恭敬道“那就劳烦先生费神了。”

　　专心致志，时间极为流逝得快。张啸练了一上午，进展却极慢。王小乐一点也不焦急地说出不对的地方，当张啸却总是练得不对劲。练了一辈子至阳的刀法，突然加入极为相反的东西进去，任谁都会不适应。

　　就在这时，疯子消无声息地出现在练武场边，一边朝王小乐走来一边摇头道“这小子，跟猪一样。”说完便对着王小乐嘿嘿一笑，道“今天我们比什么？剑法？嗯，还是剑法有意思！”

　　一见到疯子，王小乐就想到了一个好办法，当下回应道“我们老比着没意思，分不出什么高下，我倒是有个主意，你看怎么样？”

　　疯子听到王小乐有主意，立刻变得兴高采烈，叫嚷道“快说快说，什么主意。”

　　王小乐没有回应，又去拿了根木棍在场中使了一套八级棍法，也不管张啸一脸惊讶的表情对着疯子道“你用这套棍法，跟张帮主比一比。”

　　疯子一听就不乐意了，道“这有什么好比的？他那点三脚猫功夫，我用这套棍法他一辈子都别想赢我。”

　　王小乐难看的脸上难得露出一笑，道“不是让你赢他，你使这棍法，要是他能在你手中坚持两百招，我就拿出自创的剑法跟你比怎么样？”

　　疯子听完，歪着脑袋仔细地想了想后叹气道“哎，也不知道这小子什么时候才能开窍，来吧来吧，你可说好了不许反悔！”说完便拿走王小乐手中木棍，朝着张啸一棍抽去。

　　时间转眼即逝，这日便是紫云郡的门派比武之争。紫云郡作为大郡，门派倒是不少，可是有天人境坐镇的，就两个。以往虎帮独大，没人敢争，老帮主去世后这些小门派本以为可以与新帮主一较高下，却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紫山门。紫阳道观入世还俗弟子，谁不知道起码是天人境？于是几乎比武之时，偌大的武场上就只有虎帮与紫山门。之前还有许多老百姓来看热闹，可哪知这虎帮帮主上去才一会就被打了下来。逐渐地，这两年一度的比武，便是没了观众。

　　虎帮与紫山门在比武场上几十人一队遥遥相望，不用说，连胜三届稳操胜券的紫山门嚣张得很，依稀传来叫虎帮早早回去带小孩的话语。武场中间，身穿深蓝色纹有仙气缭绕的七座山峰官服的正是任正清了。较为之前不同，今日他身侧站着一位身着朱红武装的妙龄少女，少女手握精致剑鞘，剑鞘三颗红色宝石嘤嘤生辉，扎着的马尾处结着红绳，柳叶弯眉之下有着一双顾盼生辉的眼睛，英气逼人。她双眸环视了整个武场，看见王小乐之时，不免皱了下眉头。

　　任正清立直而站，一身深蓝七峰官服使得年过半百的他神采英拔，见他双手一举，铿锵有力的声音就此传遍武场，“比武开始！”话音刚落，任正清便退回场边入座太师椅，妙龄少女站在旁边，另一边还站着一位灰发黑眉，一身乱糟糟的，不修边幅的老人，身后站着手握长戟的甲兵两百，声势浩大。

　　王小乐本意不想来凑热闹，哪知道疯子知道要比武，而且对方却使的王小乐教给他的棍法，嚷嚷着硬是要来看看那人打不打得过张啸，输了就是丢自己的脸。张啸与疯子打了三天，从一开始的十招就败，一直到能和疯子拆上一百七十多招。疯子见着心急，最后一天硬是手把手地教张啸，这才让他坚持到了两百招。本是得意地叫嚣着要王小乐拿出他自创的剑法比一比，王小乐却在他面前用一木剑，剑指苍天，引得练武场百剑共鸣。看傻了的疯子，喃喃道“这剑法我是不跟你比了。”

　　“赶紧上去，要是输了我打不死你！”疯子性子一如既然地着急，抬起穿着破烂靴子的脚踹向张啸屁股。

　　张啸苦笑得也不躲闪，屁股吃了一脚也不顾帮中弟子异样的眼神，起身跃起飘到了比武场上。与此同时，荣华也是刚到。若是打架，怎会动手之前问候几句？江湖就是，要打就别啰嗦直接亮兵器。再者，二人已是比了三次，这次却都是信心十足，当下二话不说，直接亮出武器动手。

　　到底是跟疯子打了几十天架的人，荣华一接招，便感觉到了张啸已跨过半步天人。不过他也不是故步自封，这些年凭着多年的积累，也是上升一等。荣华棍如游龙，阴绵不绝，守了十几招后，如往常一样抓住破绽一击而出。却没想到张啸似乎早已料到，顺势转攻为守，接下一击。随后十几招，皆是荣华进攻，张啸防守。见此，任正清身边老头咦了一声，道“这虎刀刀法怎会如此？”

　　张啸刀走周身，防得密不透风，突然抓住荣华收棍的机会，身形一转拖刀而至，刀意缠绕，打得荣华措手不及。任正清身边老头见到，不由点了点头道“好刀法！”

　　荣华仓促接招，冷汗从背后瞬间冒出。惊心道“要不是修为高了一等，这番已是被刀意劈得没了架势，此子刀法怎会如此进步之快？”当下也丝毫不敢怠慢。

　　天下武功是为内外一修一练，内修内劲为境界，外练招术为意念。所谓劲为招至，才是武功路数。是以，有低等境界高明招术之人赢得了比他境界还要高的人。但终究是古话说得好，一力降十会。境界差距的弥补，越是巨大越是对招术要求得高。

　　张啸虽然境界不如荣华，但在王小乐以及疯子的培养之下，又是针对八极棍法教的破招之术，几十招过去是抢着先机，占尽上风。荣华则是被动至极，原先阴柔连绵的棍法被拆断得不成样子。疯子笑道一声“没有白教”刚落下音，张啸十七路刀法刀意攀至顶峰，趁荣华进攻未遂回闪之际跃然而起，一刀劈向荣华。

　　这日，被棍一直克制的刀斩断了棍，刀锋离对手头顶不过一叶之隔。

　　这日，以低于一等的境界靠着精妙的招式轻而易举地战胜了原本不可战胜的对手。

　　这日，张啸的武道又展开了新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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